无题

残阳如血，将议事大帐染成一片猩红。乔妩立在沙盘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药囊——那是昨夜潜入敌营时贴身之物，此刻仍残留着硝烟与血腥气。帐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她转身时，正见魏劭大步而入，玄甲未卸，披风上还凝结着干涸的血渍。

他将虎符重重拍在案上，震得竹简簌簌作响："以后，魏郡的兵，你也能调。"

青铜虎符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乔妩望着它，指尖悬在半空迟迟未敢触碰。初到魏府那夜的情形突然清晰如昨：她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捧着装满解药的木匣，求他让自己进内院照料重伤的他。而彼时的魏劭倚在榻上，眼神比虎符更冷：魏劭乔家送来的毒酒还在我胃里翻涌，你以为，我会把命交给一个乔家人？

乔妩为何？

她终于握住虎符，沉甸甸的分量压得掌心生疼。青铜表面的纹路硌着旧伤，那是她为救他挡箭时留下的疤。

魏劭忽然上前，伸手将她鬓边碎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乔妩浑身一僵——新婚三月，他连她递来的汤药都要验毒，如今温热的指腹却如此自然地擦过她的耳垂。魏劭因为你是我的妻。

他的声音低沉如擂鼓，带着战场上厮杀后的沙哑，魏劭亦是我的知己。

帐外传来归营的号角，苍凉的声音掠过断壁残垣。乔妩仰头望着他，看见夕阳的余晖在他刀疤上流淌，将那双总是冷硬如铁的眼睛染得柔和。曾经，这双眼睛望向她时只有猜忌与防备，而此刻，她在其中看到了比虎符更珍贵的东西。

魏劭还记得那次刺杀吗？

魏劭忽然开口，指尖抚过她掌心的茧，魏劭你用这双手替我剜出箭头，明明自己怕得发抖，却还要嘴硬说'巍侯这点伤算什么'。

他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魏劭那时我就在想，这个乔家女儿，和那些人不一样。

乔妩想起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她跪在满地血水间，握着匕首的手不住颤抖。魏劭高热昏迷，嘴里呢喃着"乔家...骗子..."，可当她真要下手时，却鬼使神差地将刀刃转向了自己——剜肉取箭的剧痛中，她听见自己说：乔妩魏劭，我要你活着，亲眼看看，我乔妩究竟是怎样的人。

魏劭这天下，没有比你更值得我信任的人。

魏劭的声音裹着灼热的气息，落在她发顶。他覆上她握虎符的手，青铜的纹路与掌心的茧渐渐重合，仿佛命运在这一刻终于完成了某种隐秘的呼应。

阳光不知何时穿透了帐顶的破洞，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投下斑驳光影。乔妩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生在乔家，皆是孽债。"可此刻，她却觉得掌心的虎符并非罪孽，而是命运给予的另一种答案。

魏劭以后，若有人再敢说双生不祥...

魏劭的声音低沉却坚定，魏劭我便用这虎符调十万大军，踏平那些碎嘴之地。

他说这话时，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像望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乔妩笑了，将头轻轻靠在他胸前。听着熟悉的心跳声，她握紧虎符，感受着魏郡百万雄兵的重量——这一次，不再是乔家用来算计的棋子，而是被一个人，毫无保留地交付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