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痕

宋知奕到警队时，走廊里已经人来人往。他下意识地拉高了警服外套的领子，试图遮住颈侧那点惹眼的红痕，却忘了今天晨会要穿常服，外套早被他挂在了办公室的衣架上。

“哟，宋队，今儿怎么蔫了？”刚走到楼梯口，就被隔壁组的老李撞了下胳膊，对方眼尖，目光在他脖子上绕了圈，促狭地吹了声口哨，“这是哪儿来的‘勋章’？昨晚没少折腾吧？”

宋知奕的耳尖“唰”地红了。他抬手摸向颈侧，那处皮肤还带着点隐秘的热意——是今早谢慕言非要凑过来亲他时留下的，当时他被缠得没辙，现在想来简直是引火烧身。

“胡说什么呢。”他板起脸，试图维持队长的威严，脚步却不由得加快，“老李家的小子该上幼儿园了吧？有空操心别人，不如想想怎么给孩子抢个名额。”

老李在他身后哈哈大笑：“这就急了？放心，咱们都是过来人，懂！”

这话一喊，周围几个路过的同事都看了过来，眼神里明晃晃的揶揄几乎要溢出来。宋知奕只觉得后颈的温度一路飙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冲进办公室，反手带上门，才松了口气，胸口却憋着股无名火——全怪谢慕言。

晨会时，他全程低着头看文件，生怕被人再盯着脖子打量。可越是心虚，越容易被点名。

“宋队，你对上周那个盗窃案的后续跟进有什么想法？”局长在主位上发问，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宋知奕猛地抬头，起身时动作太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定了定神，刚要开口，就见坐在斜对面的小林偷偷朝他挤眼睛，手指还隐晦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他的脸瞬间又热了，汇报工作的声音都带了点不稳。好不容易熬到晨会结束，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办公室。

刚坐下没两分钟，手机就震了震，是谢慕言发来的消息：【醒了？早餐吃了吗？后腰还疼不疼？】

看着那一连串关切的问句，宋知奕昨晚积攒的那点温存瞬间被早上的窘迫冲得一干二净。他指尖飞快地敲着屏幕，语气里带着火：【谢慕言！】

谢慕言几乎是秒回：【？】

【你留那印子干什么？全警队的人都看见了，被打趣了一早上！】宋知奕越打越气，想起老李那声口哨和小林的眼神，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家把谢慕言按在沙发上“理论”一番。

屏幕那头沉默了几秒，才发来条消息，带着点刻意压下去的笑意：【是我的错。晚上回去给你赔罪？】

“赔罪？怎么赔？”宋知奕对着手机低吼了一句，又怕被外面的同事听见，赶紧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有多丢人？我是个队长，被人围着打趣脖子上的印子，像话吗？”

【是不像样。】谢慕言的回复依旧温和，甚至带了点纵容，【那下次我注意，换个隐蔽点的地方？】

“谢慕言！”宋知奕差点把手机捏碎。这人根本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屏幕上，想放句狠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真的为这点事吵得天翻地覆，可心里那股火就是压不下去，像被猫爪挠着似的。

他最终只回了两个字：【混蛋。】

然后干脆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扔在一边。

一整天，宋知奕都没给谢慕言好脸色。中午对方发来消息问他要不要带午饭，他没回；下午谢慕言打电话过来，他直接按掉了。

直到下班，他走出办公楼，才发现谢慕言的车就停在对面的树荫下。男人倚在车门边，穿着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

宋知奕脚步一顿，想装作没看见直接走掉，却被对方快步拦住。

“还在生气？”谢慕言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眼底带着点笑意，伸手想去碰他的脖子，“我看看，还明显吗？”

“别碰我。”宋知奕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语气硬邦邦的，“谢慕言。”

“我来接你下班。”谢慕言的语气无辜，却在看到他眼里的真火气时，收了玩笑的神色，“早上是我不对，没考虑你的处境，让你难堪了。”

他的道歉来得直白又坦诚，宋知奕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大半，可嘴上还是不饶人：“知道不对就好。以后少来这套。”

“好。”谢慕言顺从地点头，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颈侧的红痕，声音放得很低，“那回家再‘来这套’？”

宋知奕的脸又开始发烫，刚压下去的火气差点又冒上来。他瞪了谢慕言一眼，转身往副驾驶走：“开车！”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是谢慕言特意在中控台上放的香薰，知道他喜欢这个味道。宋知奕别着脸看窗外，没说话，却在谢慕言伸手过来想牵他时，没再躲开。

指尖相触的瞬间，他听见谢慕言轻笑了一声，然后感觉到对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晚上给你做红烧排骨，赔罪。”

宋知奕“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悄悄弯了个弧度。

算了，看在排骨的份上，暂时原谅他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