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排骨的香气漫满厨房时，宋知奕窝在客厅沙发里，假装看电视，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往厨房飘。

谢慕言系着那条深蓝色的格子围裙，正低头用铲子翻动锅里的排骨，酱汁浓稠地裹在肉上，油星溅起时他微微侧身避开，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宋知奕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点残存的别扭忽然就淡了。

其实他也知道，早上那点气来得莫名其妙。谢慕言的亲昵本就带着独属于他们的温度，是旁人看不懂的私语，只是他被同事打趣时，那点身为警察的“严肃”和“体面”先跳出来闹了脾气。

“好了，吃饭。”谢慕言端着两盘菜出来，一盘红烧排骨，一盘清炒时蔬，都是宋知奕爱吃的。他解下围裙，随手搭在椅背上，“尝尝？看能不能抵消早上的‘罪过’。”

宋知奕没说话，夹起一块排骨咬了口。肉质酥烂，咸甜刚好，是他从小吃到大的味道。谢慕言知道他口味偏淡，每次做排骨都特意少放些酱油，连糖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还行。”他含糊地评价了句，筷子却没停，又夹了一块。

谢慕言低笑，给自己盛了碗米饭，看着他吃：“下午在队里忙吗？我看你电话没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老案子跟进呗。”宋知奕扒了口饭，想起下午整理卷宗时看到的细节，“对了，上次那个连环盗窃案，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有点问题，我让小林去查监控了，估计还得忙几天。”

“需要帮忙吗？”谢慕言问得自然。他是律师，对证据链和逻辑漏洞的敏感度不输任何人，偶尔也会帮宋知奕分析案情。

“不用，小案子。”宋知奕摆摆手，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他，“你那个庭审怎么样了？昨天请假没耽误事？”

“没事，改到下周了。”谢慕言轻描淡写地带过，仿佛推迟一个重要庭审不过是换件衣服那么简单，“法官那边我沟通过，说清楚情况就好。”

宋知奕却知道没那么容易。谢慕言对工作向来严谨，提前一个月准备的案子，绝不会轻易改期。他心里微动，嘴上却只说：“那你下周可得好好准备，别到时候输了丢人。”

“放心，”谢慕言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他碗里，“赢了请你吃饭。”

吃完饭，宋知奕想去洗碗，被谢慕言按住了：“坐着吧，我来。你今天在队里跑了一天，别累着。”

他的语气太自然，仿佛照顾宋知奕是天经地义的事。宋知奕看着他走进厨房的背影，忽然想起大学时，谢慕言也是这样。那时候他总忙着练体能、出任务，宿舍的脏衣服堆了一堆，都是谢慕言趁他不在时悄悄拿去洗了晾好；他胃不好，谢慕言就每天早上去食堂给他抢热粥，怕凉了伤胃。

这些事，谢慕言从没提过，可宋知奕都记着。

他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谢慕言洗碗。水流哗哗地响，泡沫沾在他手背上，他却毫不在意，动作麻利地把碗碟冲干净，放进消毒柜里。

“谢慕言。”宋知奕忽然开口。

“嗯？”谢慕言回头看他，眼底带着点疑惑。

“今天……”宋知奕顿了顿，低了低头，语气中带点委屈“我脾气不太好。”

谢慕言关了水龙头，转过身靠在水槽边，看着他笑：“我知道。你是觉得在同事面前没面子了？”

宋知奕点点头，又赶紧补充：“也不是没面子，就是……有点别扭。”毕竟在队里他是说一不二的宋队，被人撞见脖子上的印记，总觉得有损威严。

“是我的错。”谢慕言走过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温柔，“下次一定注意，绝不给你添麻烦。”

他的语气太过纵容，宋知奕反倒有点不自在，往后退了半步：“谁跟你说下次了……”

话没说完，就被谢慕言伸手圈住了腰。对方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闷闷的：“阿奕，我们现在是在一起，对吗？”

“嗯。”宋知奕被他抱得有点痒，却没推开。

“那偶尔这样，也没什么吧？”谢慕言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我只是……想离你近点。”

宋知奕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他想起谢慕言等了他多少年，从青涩的少年到沉稳的男人，这份心思从未变过。比起谢慕言的坚持，他这点“别扭”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抬手，轻轻亲一下谢慕言的嘴角：“知道了。下次……注意点分寸就行。”

谢慕言低笑起来，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好，听你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无名指上的戒指反射着细碎的光。厨房的水槽里还放着没擦干的抹布，消毒柜的指示灯亮着微弱的绿色，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饭菜香和洗洁精的味道，寻常又安稳。

宋知奕靠在谢慕言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所谓的“面子”和“威严”，在这样的温暖面前，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这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