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

队里聚餐定在周末的农家乐，宋知奕开车的时候，枝枝在后座的猫包里探头探脑，爪子扒着网纱看窗外，蓝灰色的眼睛瞪得溜圆。

“别让它把网纱挠破了。”谢慕言从副驾回头，指尖戳了戳小猫的鼻尖，惹得它“喵”了一声，缩回去舔爪子。

宋知奕笑了笑，方向盘打了个弯：“老李特意叮嘱要带枝枝，说要亲眼看看‘定情信物’的见证者。”

“他倒是会编。”谢慕言无奈摇头，视线落在宋知奕握着方向盘的手上。这几天他的腰好了不少，走路时已经看不出异样，只是偶尔久坐后还会下意识地撑腰，谢慕言总记着提醒他别大意。

农家乐在山脚下，院子里种着爬满架子的葡萄，一串串紫莹莹的垂下来。老李和同事们已经到了，正围着石桌打牌，看到宋知奕他们下车，小林第一个蹦起来：“宋队！谢律师！枝枝呢？”

宋知奕解开猫包的拉链，枝枝犹豫了一下，还是被谢慕言抱了出来。小家伙胆子不小，落地后先是蹲在地上闻了闻，随即尾巴一翘，迈着小碎步往葡萄架下钻，惹得一群人围着它看，七嘴八舌地夸可爱。

“果然随宋队，气场足。”老李笑着递过两瓶啤酒，“快来坐，就等你们了。”

宋知奕接过啤酒，刚要拧开，就被谢慕言按住了手。“你腰刚好，少喝点。”他转头对老李说，“李队，知奕最近得忌口，我替他喝。”

“行行行，你们俩说了算。”老李笑得暧昧，冲宋知奕挤了挤眼，“谢律师这护着的劲儿，真是没谁了。”

宋知奕的耳尖有点热，转身去看枝枝。小猫正被小林逗得原地转圈，雪白的毛球滚来滚去，像团会动的棉花糖。他忽然想起刚把枝枝带回家那天，谢慕言蹲在地上搭猫爬架的样子，阳光落在他身上，温柔得像幅画。

“在想什么？”谢慕言走过来，手里拿着串洗好的葡萄，递给他一颗，“甜的。”

宋知奕咬了一口，汁水清甜，顺着喉咙滑下去。“在想，枝枝好像长胖了点。”

“你喂的小鱼干太多了。”谢慕言低笑，指尖擦掉他嘴角的汁水，动作自然得让旁边的同事们偷偷起哄。宋知奕瞪了他们一眼，却没躲开谢慕言的手，耳根红得更厉害了。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炖土鸡的香气飘满院子，玉米饼子贴在锅边，金黄酥脆。枝枝被放在专门准备的小餐盘旁，里面盛着谢慕言带来的猫粮，它却对桌上的炖土豆更感兴趣，时不时抬头“喵”一声，像是在讨食。

“不能给它吃这个，太咸了。”谢慕言按住宋知奕想夹土豆的手，又给小猫添了点羊奶，“喝这个。”

枝枝委屈地蹭了蹭他的裤腿，还是乖乖喝起了羊奶。宋知奕看着谢慕言耐心哄猫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安心。以前总觉得生活是由案子和文件组成的，枯燥又紧绷，直到谢慕言和枝枝出现，才知道原来日子可以这么有烟火气。

酒过三巡，老李拍着宋知奕的肩膀感慨：“想当年你刚入队的时候，跟个闷葫芦似的，除了案子啥也不关心，现在可不一样了。”他指了指正低头给枝枝顺毛的谢慕言，“有人疼就是不一样。”

宋知奕笑了笑，没说话。

“对了宋队，”小林忽然凑过来，手里拿着手机，“上次团建的合照洗出来了，我给你和谢律师单独打印了一张，你看这眼神，啧啧，甜得能齁死人。”

照片上，宋知奕偏头对谢慕言笑，眉眼弯弯，颈侧的红痕若隐隐现；谢慕言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手臂虚虚地护在他身后。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两人身上，连空气都像是暖的。

宋知奕的脸有点热，刚想把照片收起来，就被谢慕言抽走了。他看了一眼，嘴角扬起笑意：“拍得不错，回去挂起来。”

“挂哪儿啊？”小林促狭地笑，“卧室床头？”

“就你话多。”宋知奕瞪了他一眼，心里却甜丝丝的。

下午大家在院子里玩牌，宋知奕没参与，和谢慕言带着枝枝在附近散步。山路蜿蜒，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蝉鸣已经没那么聒噪了，带着点夏末的慵懒。

“枝枝好像喜欢你多一点。”宋知奕看着小猫寸步不离地跟着谢慕言，有点吃醋。

“因为我总给它喂小鱼干。”谢慕言弯腰抱起枝枝，凑到宋知奕面前，“不过我喜欢你多一点。”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宋知奕的耳尖腾地热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故意拉开距离：“谁要你喜欢。”

谢慕言低笑，跟上去，伸手牵住他的手。宋知奕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也就任由他牵着了。两人的手指交握，掌心相贴，带着彼此的温度，在安静的山路上慢慢走着。

枝枝在谢慕言怀里打了个哈欠，蜷成一团睡着了。

“下次我们也来这儿野餐吧。”宋知奕忽然说，声音很轻。

“好。”谢慕言握紧他的手，“带上枝枝，再做你爱吃的番茄炒蛋。”

宋知奕笑了，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白云悠悠，阳光正好，山风吹过，带来青草的香气。他忽然觉得，所谓的秘密，其实就是藏在这些平凡瞬间里的欢喜——是并肩走在山路上的牵手，是看小猫睡觉时的相视一笑，是想起未来时，心里那份踏实的期待。

回去的时候，枝枝还在睡，被谢慕言小心翼翼地放进猫包。同事们已经收拾好东西，老李拍着宋知奕的肩膀：“下次聚餐还来这儿，让枝枝也认认门。”

“行啊。”宋知奕笑着应了，看了眼身边的谢慕言，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

车子驶离农家乐时，夕阳正沉到山后面，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红。宋知奕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倒退的树影，忽然觉得，银杏树下的秘密，其实早就不是秘密了。

它藏在谢慕言替他挡酒的动作里，藏在两人交握的手心里，藏在枝枝舒服的呼噜声里，藏在每一个相视一笑的瞬间里。

这些秘密，不需要刻意隐瞒，也不需要小心翼翼守护，因为它们早已融入彼此的生命里，像山间的风，像天边的云，自然而温暖。

宋知奕低头看了看自己和谢慕言交握的手，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他们会一起看着枝枝长大，看着银杏树长大，看着彼此的头发慢慢变白。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秘密，会像陈年的酒，越酿越香。

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