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3日，高考报名最后一天
程野站在教务处打印机前，保送协议在碎纸机里变成雪花般的纸屑。陈主任的钢笔悬在放弃保送确认书上，墨水在纸上洇出个黑点。
"想清楚了？"陈主任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清华和八年制医学院，差34分。"
程野把玩着许昭那枚耳骨钉——现在它成了他的钥匙扣："我爸的病例研究值这个分差。"
打印机吐出新的报名表，许昭站在走廊逆光处等他。程野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陈主任："当年您打偏的那枪，到底瞄的哪里？"
陈主任的钢笔啪嗒掉在桌上。
11月5日，摄影社暗房
许昭把《过曝》系列的最后一帧底片浸入显影液。画面渐渐浮现：程野在葬礼上没打伞的背影，雨水在他肩颈折射出模糊的光晕。
"初审通过了。"林小满举着邮件冲进来，"青年艺术家奖！评审说这组'失焦的哀悼'..."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许昭面前摊着十几张照片，全是不同角度的程野——篮球场边拧瓶盖时绷紧的下颌线，医院走廊签字时颤抖的钢笔尖，还有那张在碎纸机前垂眼的侧脸。
每张都故意过曝到几乎看不清五官。
"你拍这么多程野..."林小满小心翼翼地问，"他看过吗？"
红灯下，许昭的耳骨钉泛着血色："他不需要看。"
11月7日，立冬
程野在许昭课桌里发现一盒银莲花种子。便签上写着：【适合种在墓前，花期正好是明年七月】——那是高考结束的日子。
"什么意思？"程野在放学路上堵住许昭，手指沾着泥土味，"你觉得我考不上？"
许昭的助听器接收到程野急促的呼吸声："你撕我推荐表的时候，不也这么想？"
路过的学生好奇地张望。程野突然拽着许昭拐进废弃音乐教室，五线谱涂鸦的墙面斑驳脱落。
"听着，"程野把银莲花种子塞回许昭口袋，"我会在清华医学院等你。"
阳光透过破窗帘照进来，程野的睫毛在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许昭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相机背带："如果...我去不了呢？"
"那就等我回来。"程野的拇指擦过许昭新助听器的边缘，"反正医生总要回家。"
走廊传来脚步声，程野迅速退开。许昭的右耳捕捉到篮球拍地的震动，越来越远。
11月9日，凌晨四点
许昭冲洗出最后一张照片：程野伏在课桌上熟睡，指尖还勾着那枚当钥匙扣的耳骨钉。窗外是未亮的天光，他的校服袖口沾着中药渍。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距离高考212天】。
手机突然震动，程野发来消息：【我爸的雕刀在你那儿吗？】
许昭看向书桌上的刻刀，刀柄"医者仁心"的字迹在台灯下微微反光。他回复：【在】
对方正在输入显示很久，最后发来的却是：【明天降温，记得戴围巾】
许昭摸向右耳，助听器外壳不知什么时候被刻了极浅的纹路——对着光才能看出是颗小小的五角星。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