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沈清禾攥着保温杯的手指微微发白。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周砚终于缓缓睁开眼。她屏住呼吸,却在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曾经盛满温柔与关切的眸子,此刻像淬了冰的黑曜石,冷漠又陌生。
"你是谁?"他扯掉手上的输液管,声音冷得让沈清禾打了个寒颤。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周前的争吵还历历在目。"周砚,我受够了!"她将行李箱拉杆重重砸在地板上,"每天检查我的日程表,连和朋友聚餐都要报备,这不是恋爱,是坐牢!"
"我只是担心你!"周砚的白衬衫皱巴巴的,领带歪斜,"上次你急性肠胃炎,要不是我......"
"那是我的人生!"她抓起玄关的伞,"我们分手吧。"转身时,听到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像极了此刻她支离破碎的心。
而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周砚,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医生说这是选择性失忆,过往的记忆被选择性封存。沈清禾强忍着酸涩,挤出微笑:"我是......你的朋友。"
出院后的日子,沈清禾仿佛生活在一场荒诞的梦里。曾经会在凌晨三点冒雨给她送退烧药的周砚,如今会毫不留情地指出她报表里的错误;以前总把她爱吃的糖醋排骨夹进碗里的人,现在会在她迟到时冷着脸扣工资——是的,周砚醒来后,不仅忘记了他们的感情,还接手了自家公司,成了她的顶头上司。
"沈小姐,这份方案漏洞百出。"周砚将文件摔在她桌上,金属钢笔硌得桌面发出闷响,"如果不想被辞退,就加班重做。"沈清禾盯着他西装革履的背影,恍惚间想起从前,他总说"工作别太累,我养你"。
深夜的办公室,沈清禾揉着酸痛的肩膀,发现周砚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她抱着修改好的方案进去,却看见他正盯着手机相册发呆。屏幕上,是他们去年在海边的合照,她笑得灿烂,周砚温柔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
"周总?"她轻声唤道。周砚迅速关掉相册,恢复了冷漠的神情:"放下文件,出去。"沈清禾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叹息。
这天,沈清禾在茶水间撞见周砚和合作商交谈。"周总这么年轻有为,想必早就成家了吧?"对方笑着问。沈清禾手一抖,咖啡溅到了手背。她听见周砚淡淡道:"我对感情没兴趣。"
这句话像把利刃,狠狠刺进她的心。然而,当她低头处理烫伤时,一包冰凉的湿巾突然出现在面前。抬头,是周砚皱着眉的脸:"这么大人了,连杯咖啡都拿不稳。"熟悉的语气让她眼眶发热,却见他别开脸,耳尖泛红:"别多想,只是怕你耽误工作。"
平安夜,沈清禾加班到很晚。走出公司时,雪已经下得很大。她裹紧外套,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周砚撑着伞站在她身后,黑色大衣在风中猎猎作响:"顺路。"
伞明显倾向她这边,周砚的肩膀很快落满雪花。沈清禾看着他侧脸,终于鼓起勇气:"周砚,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周砚的脚步顿住,伞柄被攥得发白。良久,他低声说:"有时候......会做很奇怪的梦。梦里有个女孩,总对我笑。"他转头看向她,眼神第一次有了温度,"而现在,每次看到你,心跳都会乱。"
沈清禾的泪水夺眶而出。周砚慌乱地伸手,又尴尬地收回:"别哭,我......我最见不得你哭。"这句话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他突然捂住头,痛苦地蹲下身:"头好痛......遥遥,别离开我......"
沈清禾抱住他颤抖的身体,在雪夜里轻声说:"我在,我一直都在。"雪落在他们身上,像极了那年初雪,他们在雪中初吻的场景。
当周砚再次睁开眼时,熟悉的温柔又回到了他眼中。他紧紧抱住沈清禾,声音哽咽:"对不起,我再也不会用自以为是的方式爱你了。这次,换我学着,用你想要的方式,重新爱你。"
雪依旧在下,却温暖了两颗重新靠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