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起檐角的铜铃，我站在寝殿外，望着贵妃消失在帘幕后那道模糊的影子。她走前说的那句话还悬在耳边：“你愿意做我的耳目吗？”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沾着跪拜时蹭到的尘土，指尖微微发颤。
我知道，从今往后，我再不是那个夹缝里求活的小太监了。这场后宫的棋局，我已真正落子。
“小兄弟，还不回去歇息？”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我猛地回头，高力士正站在廊下，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他身后的几名侍从面无表情，像几块沉默的石柱。
“奴才这就告退。”我立刻躬身行礼，头都不敢抬。
他却向前走了两步，声音轻得像是闲话家常：“你是个聪明人。如今娘娘对你另眼相待，可这眼里的人多了去了，未必个个都像她这般护你。”
我心头一紧，喉咙发干：“大人说的是。”
他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动作很轻，却让我脊背一阵发凉：“年轻人，该懂得看风向。”
说罢，他转身离去，脚步不急不缓，仿佛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寒暄。但我明白，那是警告，也是试探。
我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彻底被夜色吞没，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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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在贵妃寝殿外候命。晨光落在青砖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银光。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来：“娘娘请进。”
我迈步进去，却见王皇后已经坐在案几旁，手中端着一杯热茶，神态自若。
“娘娘。”我低声行礼。
她抬起头来，目光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你也来了。”
我垂首站着，心里警铃大作。王皇后亲自登门，绝非偶然。
贵妃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身素衣未施脂粉，却依旧艳丽动人。她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王皇后，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王皇后放下茶盏，语气平静：“昨日宫宴之后，我想起一事，本该早些交予妹妹的。”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递过去，“这是陛下亲笔写的诗稿，我一直收着，想着你喜欢诗词，便送来给你。”
贵妃接过，轻轻展开，眼神扫过，随即笑道：“姐姐真是细心。”
王皇后微笑：“你我皆是陛下的女人，自然要彼此扶持。”
我站在一旁听着她们温婉的对话，却总觉得空气里藏着什么，锋利而无声。
贵妃将帛书搁在一旁，转头看我：“去沏壶新茶，再取些点心来。”
“是。”我应声退下。
等我端着茶点回来，王皇后已经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头看我一眼，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贵妃身边能有你这样懂事的孩子，实乃她的福气。”
我躬身行礼，目送她离开。
贵妃望着她的背影，神色平静，许久才开口：“你觉得，她为何突然送来这卷诗稿？”
我斟酌片刻，答道：“或许……是想让娘娘回忆与陛下的情谊，亦或是提醒娘娘某些过往。”
她轻笑了一声：“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我没有接话，只静静站在一旁。
她忽然道：“你去把那卷诗稿拿过来。”
我依言上前，捧起帛书，递到她面前。
她接过，指尖轻轻摩挲纸面，忽然停顿了一下，眼神微变。
“怎么了？”我低声问。
她没有回答，而是将帛书反手覆在案上，抬头看我：“你有没有发现，这首诗的字迹，有些不对劲？”
我怔住，脑海里迅速回放方才的画面。皇帝的笔迹我见过不少，但这首诗的文字略显滞涩，仿佛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娘娘的意思是……”我试探着问。
她轻轻摇头：“此事暂且不说。今日之后，你要格外留意王皇后的动向。”
我点头：“是。”
她忽然站起身，走向窗边，望着远处的御花园，喃喃道：“这场棋局，终于还是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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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我在偏殿整理文书，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公公，有人找您。”一名小太监探头进来。
我皱眉：“是谁？”
他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是小华子。”
我心头一跳，立刻起身往外走。
小华子站在廊柱下，神情紧张。见我出来，他左右张望了一番，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角落。
“你怎么了？”我低声问。
他压低声音：“我今天得了封密信，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我心头一震：“在哪？”
他从怀里摸出一封用油布包裹的信，小心翼翼递给我：“是在东侧偏殿打扫时，发现藏在墙缝里的。”
我接过，手指微微颤抖。拆开信封时，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鼻而来。
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
“内廷有人通敌，高力士早有异心，偏殿之下，旧案未销。”
最后一页附有一张简单的地图，指向东侧废弃已久的偏殿。
我猛地合上信纸，抬头看他：“你将这件事告诉过谁？”
他摇头：“除你之外，没人知道。”
我沉吟片刻，压低嗓音：“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其他公公和宫女。”
他点头：“我明白。”
我深吸一口气，将信重新塞进怀里：“谢谢你。”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公公，你是贵妃娘娘身边最得宠的人，我很佩服你。但……也请你小心。”
我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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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我借口巡值，悄悄潜入那座废弃的偏殿。
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洒落进来，灰尘在空中浮动。殿内早已荒废，唯有一处角落的地面异常整洁，仿佛近日曾被人翻动过。
我蹲下身仔细查看，果然发现一块石板边缘略有松动。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撬开石板。
下面是一个小小的密格，里面藏着一叠泛黄的卷宗。
借着月光翻开，我瞳孔骤缩。
这不是普通的宫闱秘辛，而是足以颠覆朝堂的惊天秘密——
“太子李瑛暴毙当日，高力士曾在御药房逗留三刻，所携药包事后被焚毁，无从查证。”
我浑身血液瞬间冰冷。
这不是巧合，这是伏笔。而我，无意间踩上了这条暗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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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所，我把卷宗藏好，独自坐在窗前，思绪纷乱。
贵妃、王皇后、武惠妃……现在再加上高力士，所有人都在布局，而我，成了他们争相争夺的一枚棋子。
我不再是旁观者，而是这场宫廷之争中不可忽视的一员。
夜风吹拂，烛火摇曳不定。
我盯着窗外的夜色，良久未动。
这时，门扉轻响，有人推门而入。
“你还未睡？”小琴的声音响起。
我缓缓回过头，看见她站在我桌前，目光敏锐地扫过桌面，似有所觉。
我沉默片刻，低声道：“小琴，你说……如果我们现在退出，还能全身而退吗？”
她轻笑了一声，坐下来，握住我的手：“你不是早就没退路了吗？”
我望着她的眼睛，心中一片清明。
是啊，我早已无法回头。
她忽然压低声音：“今晚你去了哪里？”
我轻轻捏紧她手心的温度，低声回应：“一个不该去的地方。”
她没再追问，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
夜风穿过窗棱，吹熄了最后一盏灯。
屋内陷入黑暗。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贵妃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神，王皇后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还有高力士那只轻拍我肩的手。
明天，会是一场新的博弈。
而我，必须成为最后那个看清全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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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灯摇曳，风穿廊而过。
我睁开眼，看见窗外已是晨光熹微。
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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