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马嵬驿外的残火还在冒烟。我站在驿馆门前，望着那辆灵车缓缓驶出，杨贵妃的遗体就在里面。心头像压了块铁，沉得喘不过气来。
“你到底是谁？”小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比刚才更近了些。
我没有立刻回头，只是站着，目光平静，但眼底藏着冷意。她不该问这个问题。
“你不该问。”我说完，才转过身看她一眼。
她咬着嘴唇，没说话，眼神里翻滚着什么情绪。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一个太监，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杀了高力士，又掌控大局？她自己都还没明白，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被宫规压得抬不起头的人了。
我朝灵车走去，伸手扶住车辕，低声吩咐：“送娘娘进城，择日下葬。”
几个低阶内侍应声上前，牵着车离开。我看着它远去，心里反而清明起来。
杨贵妃死了，局势还不稳。我必须快点站稳脚跟，否则皇帝保不住命，我自己也会成为下一个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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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地时，李隆基正坐在帐中发呆。双眼红肿，神情空洞，像是丢了魂。
我跪下叩首：“陛下，将士们已整装待发，只等您下令。”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声音沙哑：“你说……朕还能回长安吗？”
我没回答，低头道：“社稷为重，陛下圣明。”
他苦笑了一下，喃喃自语：“社稷……如今还有社稷可言吗？”
我沉默片刻，然后开口：“杨娘娘之死，是为了军心安定、皇权稳固。若陛下就此沉沦，岂非辜负了她的牺牲？”
他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怒意，却又迅速暗淡下去。
良久，他才低声说：“你安排吧。”
我起身退下，走出营帐时，天边泛起灰白。远处传来士兵操练的声音，陈玄礼正在整顿队伍。
我快步走过去，对他说：“将军，请命将士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带着试探：“总管说得轻巧，军心尚未完全平复。”
我冷笑一声：“再有骚乱，按军法处置。”
他眉头微皱，最终点头答应。
转身离去时，我清楚这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暴，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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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半路，三辆马车并排而行，车内坐着三位皇妃——王皇后（追封）、武惠妃（已逝，由其党羽代为发声）、杨贵嫔（肃宗生母）。
她们本不该同行，但在李隆基神思恍惚之际，各自带人随行，一路上争风吃醋，互不相让。
王皇后身边的宫女忽然掀开车帘，冷冷扫了一眼杨贵嫔的马车，冷声道：“杨娘娘，您的宫人方才在路边捡了块破布，不知是从哪具尸体上扒下来的，真不怕晦气！”
杨贵嫔那边立刻有人还嘴：“王娘娘的衣裳倒是干净，可惜她人早就进了棺材，穿什么都一样。”
众人哗然。
王皇后一方大怒：“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诅咒我家娘娘不成？”
杨贵嫔那边也不甘示弱：“我们娘娘可没死，倒是王娘娘早就进了土。”
两方几乎要动手。
我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没有插手。
这些矛盾早在杨贵妃活着时就埋下了。如今她一死，三人更是毫无顾忌，恨不得当场撕破脸皮。
这时，武惠妃的宫女忽然开口：“两位娘娘何必争吵？不如听奴婢一句公道话——杨娘娘刚死，咱们都该安静些才是。”
这话表面劝和，实则讽刺杨贵嫔不知进退。
果然，杨贵嫔那边炸锅。
“武家最会装模作样，当年害死太子的是谁？还不是你们那位主子？如今还想在这儿装贤德？”
我终于动了。
缓步走到三辆车前，拱手道：“诸位娘娘，眼下局势危急，还请以大局为重。若再起纷争，休怪我不讲情面。”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皇后那边的宫女还想说什么，却被我冷冷一瞥，吓得缩回脑袋。
“谢总管提醒。”杨贵嫔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带着不甘，“我们这就闭嘴。”
我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三辆马车在原地沉默。
我知道，这场风波不会就此结束。三位皇妃之间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
而我，必须在她们之间巧妙周旋，才能确保自己的地位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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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营地陷入寂静。
我在偏殿召见了几名亲信内侍，低声吩咐：“查一查高力士旧部，尤其是那些曾在东宫任职的。”
一名年长太监迟疑道：“总管大人，此事是否太过冒进？毕竟高公公虽死，但他旧部众多，若是逼得太紧……”
我打断他：“若不趁现在清查，等到他们反扑时，就来不及了。”
他低下头，不再多言。
不久后，一名身形瘦削的宫人被带入殿中。他神色慌张，显然是被吓坏了。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你是谁的人？”
他结结巴巴地说：“奴……奴婢是高公公身边的人……”
我点了点头：“高力士死后，你还留在宫里，是想做什么？”
他脸色骤变，想要辩解，却被我挥手制止。
“不必说了。”我淡淡道，“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再多狡辩也是无用。”
他浑身颤抖，跪在地上求饶：“总管大人饶命！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并无恶意！”
我看着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奉命行事？奉谁的命？”
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在犹豫，也在等待机会。
我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低声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高力士临死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他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我继续道：“如果你不说，那就只能死了。”
他终于崩溃，颤声说：“高公公……他说过一句话，‘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安稳一天’……”
我嘴角微扬：“原来如此。”
我挥了挥手，两名侍卫立即上前，将他拖了出去。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声闷响。
我走出偏殿，站在月光下，看着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心中毫无波澜。
“谁敢不服，便如此人。”
这是我留给所有人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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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地中央，我远远看到小琴站在篝火旁，似乎在等人。
我走过去，问她：“你在等谁？”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你在害怕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你说呢？”
她没有回答，而是低声说：“你变了。”
我看着她，没有否认。
是啊，我确实变了。
从一个普通的厂工，到大唐宫中的贴身太监，再到如今手握大权的总管太监，我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这一路上，我亲手结束了高力士的生命，也亲手送走了杨贵妃。
我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但我清楚一点——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你知道吗？”小琴忽然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人。”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但现在，我不确定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夜色深沉，风呼啸着掠过营地，吹动旗帜猎猎作响。
我站在营地边缘，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心中一片清明。
风暴还未结束。
而我，已经准备好迎接下一场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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