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像泼翻的墨，风裹着砂砾抽在脸上。我站在营地边缘，旗子在头顶啪啪作响，像是谁在远处挥刀。
风暴还没走远。
而我，脚底已经踩实了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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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泛青，我就把几个心腹叫到跟前。高力士死了，可他的人还在。东宫那批老面孔，尤其是管过膳食的那个张姓宦官，必须盯紧。我不敢赌他们会不会反扑。
“小华子，去查那几个老头。”我对最小的那个太监说，“特别是那个张公公。”
小华子咽了口唾沫：“总管大人，万一……他们察觉了？”
我盯着他，没说话。风从他背后吹过来，卷起他衣角一角。
他咬了咬牙，低头退下。
我又点名：“小波子，你去御膳房那边，找几个原先给高力士送饭的宫女。”
小波子犹豫了一下：“她们现在都在皇后那边做事……”
我笑了笑：“那就更要去看看。”
他脸色变了变，终究没再多问，低着头也退下了。
我知道他们在试探我的深浅。但在这个时候，谁要是腿软一步，怕是连明天的日头都见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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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辆马车还停在营地一角，三位皇妃都没动身。昨夜那一场吵，像是一锅煮沸又熄火的汤，表面平静，底下还滚着。
果然，武惠妃的宫女掀开车帘，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杨娘娘，您那位贴身宫女方才在帐外转悠，莫非是想听什么不该听的？”
杨贵嫔那边立刻回嘴：“你们主子早该入土了，还怕人议论？”
王皇后那边冷笑一声：“你们那位倒挺会装。”
我远远看着，嘴角微微上扬。
这正是我想要的局面。
三位皇妃本就面和心不合，如今杨贵妃一死，彼此之间的裂痕再也藏不住。我要做的，就是添一把柴，让火烧得更旺些。
我慢慢走近，没有打断她们，只是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
果然，不多时，王皇后身边的宫女冲到我面前：“总管大人，这事您也不管？”
我淡淡道：“有什么好管的？不过是几句闲话罢了。”
她愣住，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答。
我继续道：“倒是你，刚才话说得太过了。要是在从前，怕是要吃苦头。”
她脸色一变，连忙低头：“奴婢知错。”
我点头：“知错就好。”
转身离去时，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低声议论，显然是在猜我今日的态度。
很好。
我要让她们都以为，我是中立的，甚至是对她们都有几分偏向。这样，她们才会毫无顾忌地斗起来，最终自乱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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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次压下来，营地陷入沉寂。
我在偏殿见了一位年长的太监——他是高力士昔日的心腹之一，如今在我手下做事，面上恭敬，心里却藏着疑问。
“大人最近调动频繁，不知是为了何事？”他试探着问。
我笑了笑：“自然是为了稳住局面。”
他顿了顿，又道：“听说您正在查高公公的旧部……”
我依旧看着他：“你觉得呢？”
他神色微变，似乎在掂量怎么回答。
我端起茶盏，慢悠悠道：“高公公虽然不在了，但他生前结下的梁子不少，我身为总管太监，自然要替陛下料理干净。”
他松了口气，笑道：“大人英明。”
我点点头，放下茶盏，忽然问：“你以前常在他身边伺候吧？”
他一怔，随即答：“是，奴婢确实跟了高公公十几年。”
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你可知，他临终前有没有说什么？”
他眼神一闪，摇头：“不曾听闻。”
我轻笑：“是么？”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我。
我知道他在撒谎。
高力士不会什么都不留下，尤其是在那种时候。他的旧部也不会毫无动作。我需要一个突破口，而这个人，或许就是关键。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低声说：“如果你愿意说实话，我可以保你一条命。”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我继续道：“否则……你也看到了，昨天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他嘴唇颤抖了一下，终于开口：“高公公……临终前只说了一句——‘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安稳一天’。”
我笑了：“原来如此。”
看来，高力士早已料到自己的结局，也在暗中布下了棋子。
而现在，我必须比他更快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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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我策反了一个原本负责文书传递的小太监。他成了我埋在敌人内部的眼睛。
“高公公的旧部最近常聚在一起，地点在西边的旧库房。”他低声汇报，“他们在等一个人回来。”
“谁？”我问。
他迟疑了一下：“据说是个侄子，在岭南避祸，现在听说朝廷有变，正准备北上。”
我心头一震。
高力士有个侄子，在岭南多年，手里握着一支私兵。如果他真打算北上，那事情就不只是宫廷争斗那么简单了。
“继续盯着。”我吩咐，“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报给我。”
他点头应声，悄然离去。
我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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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在表面上示弱，甚至对高力士旧部表现出几分敬重，让他们误以为我只是一个顺势上位的新人，无意与他们为敌。
“高公公当年对我有恩。”我在一次宴会上对众人说道，“如今他虽已故去，但我仍愿为其旧部提供庇护。”
几名高力士的心腹闻言，神情稍缓。
我趁机提拔了几名看似忠诚的太监，让他们担任要职，以此稳住局势。
然而，私下里，我已经开始收紧网罗。
派出的探子不断回报：高力士旧部在暗中联络朝中几位重臣，意图拥立新帝；他们在民间散布流言，试图动摇军心；甚至还有人在秘密训练私兵，准备随时发动突袭。
一切都在按照我的预想进行。
他们越是蠢蠢欲动，就越容易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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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我独自走在回寝殿的路上，小琴忽然从角落里走出来，拦住了我。
“你在害怕吗？”她又问了一遍。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
她的目光不再清澈，而是多了几分审视。
“你说呢？”我反问。
她沉默片刻，忽然轻声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人。”
我没有说话。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但现在，我不确定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夜色渐浓，远处传来一阵犬吠。
我走得很慢，像是在思考什么。
小琴没有追上来，也没有再说话。
但她的眼神，让我意识到一件事——
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而这，或许是另一个麻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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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殿，刚坐下，一名内侍匆匆进来禀报：“总管大人，有人求见。”
我皱眉：“是谁？”
“自称是高公公的旧识，说有要事相告。”
我嘴角微扬。
来了。
“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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