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上海的天际线刚浸染上一层薄金,沈若江的画室在老洋房顶层,天窗漏下的光刚好落在画架上——那是幅即将完成的《沪上枫语》,画布上苏州河沿岸的枫树林层次分明,晨雾中的红叶像浮在半空的火焰,远处陆家嘴的摩天楼轮廓若隐若现,金属质感的冷硬与枫叶的暖烈奇异地交融。“咔嗒”一声,画室门被推开,江凡穿着定制西装,手里端着两杯热拿铁,袖口挽起露出半截手腕,腕表是低调的铂金款,与他此刻略显松弛的神态形成微妙反差。“再不去集团,你的‘江总早会全勤奖’要保不住了。”他把其中一杯拿铁放在画架旁的原木桌上,目光扫过画布,“这片枫树林的透视比上次草稿更准了,尤其是河面倒影的处理。”沈若江正用细笔勾勒一片枫叶的锯齿边,闻言抬头笑了笑,鼻尖沾着点橘红色颜料:“江总现在连油画透视都懂了?是不是偷偷报了艺术鉴赏班?”他放下画笔,接过拿铁抿了一口,“昨天和美术馆馆长通电话,他说《沪上枫语》可以作为下个月‘城市肌理’特展的压轴作品。”“意料之中。”江凡走到他身后,指尖轻轻擦过他鼻尖的颜料,在自己拇指上留下一小团橘红,“毕竟是沈大画家耗时三个月的心血。”他低头在沈若江发顶印下一个轻吻,“不过今天得委屈你独自欣赏晨光了,上午要敲定和欧洲那边的新能源合作案,视频会议定在八点半。”沈若江转身勾住他的领带,把人拉近些:“知道了,江总裁。”他的目光落在江凡西装口袋里露出的半截书签上——那是片压塑的枫叶,叶脉清晰,边缘带着点自然的残缺,是去年他们在辰山植物园捡的。“对了,下午画廊会送一批新的颜料过来,你让张叔帮忙签收一下,我下午要去松江的枫树林写生,那边有几棵百年树龄的三角枫,形态特别好。”“我让司机送你过去。”江凡顺了顺他额前的碎发,“傍晚五点让司机去接你,别像上次一样画到天黑才想起回家。”沈若江笑着点头,目送江凡拿起公文包走向电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低头看向画布,刚才江凡指尖触碰过的地方,颜料似乎还带着点温热的触感,他拿起画笔,在河面倒影里添了两抹小小的、重叠的人影,像极了某个深秋午后,他们在枫树下并肩站着的样子。
江氏集团顶楼的会议室里,气氛如同被压缩的弹簧,欧洲合作方的代表通过视频屏幕看着江凡,语气带着惯有的傲慢:“江总,关于技术专利的使用费率,我们坚持要提高到15%,否则合作很难继续。”江凡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平静地扫过屏幕里对方紧绷的脸,他面前的文件上,用红笔圈出的“8%”是底线——这是法务部和技术部连夜核算出的最优区间,既保证利润空间,又不至于让对方彻底翻脸。“史密斯先生,”他开口,声音清晰沉稳,“贵方的技术确实领先,但江氏在亚洲市场的渠道覆盖度,足以让这项技术的落地效率提升30%。我们提出的8%,是基于双方资源对等的合理数字。”他调出身后的大屏幕,切换到江氏近三年的市场扩张数据图,红色的折线如同燎原之火,在亚洲主要城市连成一片密集的网络。“如果贵方坚持15%,那我们只能考虑与慕尼黑的另一家实验室合作——他们上周刚联系过我,愿意以7%的费率提供同类技术。”屏幕那头陷入沉默,史密斯的手指在桌面上快速敲击着,显然在权衡利弊,江凡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口水,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窗外——远处的复兴公园一角,几棵早枫已经冒出零星的红点,像在绿色的海洋里撒了把碎金,他忽然想起沈若江昨晚说的话:“枫叶最聪明的地方,是懂得在该蛰伏时积蓄力量,该绽放时毫不保留。”或许谈判也是如此。十分钟后,视频那头传来史密斯妥协的声音:“8%可以,但我们要求在合作协议里加入优先续约条款。”“可以。”江凡点头,“法务部会在一小时内把修改后的协议发过去,没问题的话,下周我飞布鲁塞尔签约。”会议结束时,时针指向十点半,助理敲门进来,递上一份刚打印好的行程表:“江总,十一点要和设计部讨论秋冬新品发布会的方案,下午两点是和城建局的项目对接会,四点……”“四点的时间空出来。”江凡打断他,在行程表上划掉“四点 集团内部高管会议”,“我要去松江接沈先生。”助理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的,我马上重新调整行程。”她转身时,瞥见江总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是张照片——沈若江坐在枫树下写生,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侧脸,画笔悬在半空,像是在和飘落的红叶对话。江凡指尖在照片上轻轻摩挲着,给沈若江发了条消息:“忙完了,傍晚去接你,想吃什么?”秒回的消息带着个枫叶表情包:“想吃你做的番茄牛腩,上次你炖的那个,汤泡饭能吃三碗。”江凡失笑,指尖敲出两个字:“安排。”
下午四点,黑色的迈巴赫平稳地停在松江枫树林旁的小道上,江凡推开车门,就看到沈若江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速写本摊在膝盖上,手里的炭笔正快速游走,他穿着件焦糖色的冲锋衣,裤脚沾了点泥土,显然是为了找最佳角度,在林子里走了不少路。“画得怎么样?”江凡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沈若江把速写本递给他,上面画满了不同形态的枫叶:有的被风吹得翻卷起来,露出灰白的背面;有的落在青苔上,边缘沾着晶莹的露珠;还有的挂在枝头,被夕阳染成近乎透明的金红色。“找到了几棵树龄超过百年的三角枫,枝干的扭曲感特别有张力,打算用在新系列的《枫骨》组画里。”他指着其中一幅速写,“你看这棵,树干像被岁月拧成了麻花,却还能每年抽出新叶,特别有韧劲。”江凡看着速写本上的线条,忽然想起上午谈判时的拉锯——那些看似坚硬的坚持,其实和这老枫树的韧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确实很特别。”他合上速写本,帮沈若江把画具收进背包,“走吧,回家炖牛腩。”回程的车上,沈若江靠在江凡肩上看手机,屏幕上是美术馆发来的画展宣传方案。“他们想让你作为特邀嘉宾出席开幕式,上台讲几句关于‘艺术与商业融合’的话。”他侧过头看江凡,“你有空吗?”江凡握住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划过他指腹上因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当然有空。”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确实有话想说。”沈若江挑眉:“哦?江总准备发表什么高见?”“就说,”江凡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语气认真,“最好的融合,是让商业懂得欣赏艺术的纯粹,让艺术不必迎合商业的浮躁。就像这片城市里的枫叶,既不必变成摩天楼的形状,也能在钢筋水泥里活得热烈。”沈若江愣住了,随即笑出声,把头埋在江凡颈窝:“江总现在越来越会说情话了,是不是偷偷练过?”“练过。”江凡低头吻了吻他的发旋,“对象只有你一个。”车窗外,夕阳正慢慢沉入远处的建筑群,把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像极了沈若江画笔下最爱的、枫叶燃烧的颜色,江凡看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枫树林,忽然觉得,职场上的博弈与妥协、商场上的数字与合同,最终都要落回这样的时刻——有爱人在侧,有牵挂在心,就像枫叶总要扎根土壤,才能在风中绽放出最动人的红。
沈若江的《枫途》画展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开幕那天,秋阳正好,美术馆门前的广场上,临时种植的几十棵红枫连成一片小小的枫林,风一吹,红叶簌簌落下,像场温柔的雨。江凡穿着深灰色西装,站在入口处迎接来宾,他左边是沈若江的父母——沈教授穿着熨帖的中山装,沈妈妈的旗袍上绣着暗纹的枫叶图案;右边是江氏的几位高管,手里端着香槟,低声讨论着画展的商业价值。“江总,这次和沈先生的联名款设计稿已经出来了,要不要借这个机会向媒体透露一点?”市场部总监凑近他耳边说,“现在艺术圈和商业圈的人都在这儿,正是造势的好时机。”江凡摇摇头:“等画展结束再说。今天是属于沈若江的,不谈工作。”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展厅中央的沈若江身上,沈若江穿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正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画家说话,侧脸在顶灯的光晕里显得格外柔和,他胸前别着枚枫叶形状的胸针,是江凡前几天在古董店淘来的,银质的叶片上镶嵌着细小的红宝石,像凝结的露珠。开幕式的致辞环节,沈若江站在台上,手里拿着话筒,目光下意识地朝江凡的方向看了一眼,江凡朝他微微点头,做了个口型:“加油。”“很多人问我,为什么总画枫叶。”沈若江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展厅,“其实是因为,枫叶教会我等待——春生夏长,默默积蓄力量;也教会我勇敢——霜来露降,坦然燃烧自己。”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墙上那幅最大的《同行》,画中两个背影站在枫树下,脚下的红叶铺成一条通往远方的路,“更重要的是,它让我明白,再热烈的绽放,也需要一片能扎根的土壤,需要一个能并肩看风景的人。”台下响起掌声时,江凡看到沈若江朝他笑了,眼里的光比展厅里所有的灯都亮。轮到特邀嘉宾发言时,江凡走上台,接过话筒,他没看提前准备好的稿子,只是望着台下的沈若江:“我不是艺术圈的人,不懂构图和色彩,但我懂沈若江画里的枫叶——那些红,是他对生活的热爱;那些脉络,是他走过的路;那些光影,是我们共同经历的时光。”他的声音平静却有力:“有人说商业和艺术是对立的,但在我看来,好的商业应该像土壤,让艺术的根能扎得更深;而好的艺术,应该像阳光,让商业的枝叶能长得更茂。就像这片城市里的枫树林,既需要钢筋水泥的守护,也需要自然生长的自由。”他朝沈若江的方向举了举杯,虽然手里没有酒杯:“所以,江氏决定,未来五年,每年拿出利润的1%,成立‘枫叶艺术基金’,资助像沈若江一样的年轻艺术家,让他们能安心画画,不必为生计妥协。”台下的掌声比刚才更热烈了,沈若江站在人群里,看着台上那个从容自信的人,忽然想起高中时,江凡在画室帮他洗调色盘,笨手笨脚地把颜料蹭到脸上;想起大学时,江凡在深夜的画室外面等他,手里提着保温桶,里面是热腾腾的夜宵;想起刚工作时,江凡把他画废的枫叶草稿一张张收起来,说“这都是宝贝”。原来那些看似平凡的日常,早已像枫叶的脉络,悄悄编织成了彼此生命里最坚固的支撑。画展结束后,夕阳把美术馆的玻璃幕墙染成了金红色,江凡牵着沈若江的手,走在落满红叶的广场上,身后跟着双方的父母,说说笑笑的声音被风吹得很远。“刚才在台上,你说的基金是认真的?”沈若江踢着脚下的红叶,声音里带着点雀跃。“当然。”江凡捏了捏他的手,“不过有个条件。”“什么条件?”“基金的logo,得由你来设计,必须用枫叶元素。”江凡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而且,首席艺术顾问的位置,得留给你。”沈若江笑着点头,弯腰捡起一片刚落下的红叶,塞进江凡的西装口袋里:“成交。不过顾问费很贵,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付。”“没问题。”江凡把那片枫叶拿出来,放进自己的钱包夹层里——那里已经有很多片来自不同地方的枫叶,每一片都标着日期和地点,像串起时光的红色项链。远处的街灯次第亮起,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满地红叶里慢慢重叠,沈若江忽然想起自己画过的一句话:“最好的日子,是既有埋头工作的专注,也有抬头看枫的温柔。”此刻,他看着身边的江凡,觉得这句话正在变成现实——职场上的博弈与成就,生活里的陪伴与温暖,就像枫叶的红与绿,看似不同,却早已在岁月里长成了彼此的模样,共同构成了这幅名为“幸福”的画卷,而这幅画,还在继续往下铺展,就像那些年年飘落又年年新生的枫叶,永远有新的故事,永远有未完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