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翻阅着竹简，心中震撼难言。这哪里是一个年轻人的稚嫩见解，分明是一位老成政治家的深思熟虑。他何时有了这样的眼界和胸怀？

"木远，你为何要做这些？"

"因为我知道师父您肩负重任。"他的目光坦荡，"我希望能够分担您的责任，成为您的臂膀。不是作为弟子，而是作为……"

他没有说，但我已经明白。

恍然间，我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少年，在雪山上初见白鹿时的眼神。那不是偶然，而是一场宿命。

"师父，您可知道西疆还有一个传说？"他忽然问道。

"什么传说？"

"传说中，白鹿若选定了主人，主人却不接纳它，白鹿就会流浪到天涯海角，直至生命尽头。"

他的声音中没有责备，只有深深的哀伤和接受。

一阵风过，梅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宛如雪花。

"木远，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的师父，比你年长十余岁？"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年龄不过是数字，灵魂的共鸣才是真实。"他坚定地说，"在我眼中，师父永远是那个站在雪山之巅，如仙女般照耀我生命的人。"

我沉默良久，终于道："如果你离开朝堂，离开这纷纷扰扰，你的抱负怎么办？你的前程怎么办？"

他微微一笑："所谓功名利禄，不过是为了内心所爱。若得不到所爱，纵使拥有天下，又有何意义？"

我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你当真要走？"

"除非师父挽留。"

我们凝视着彼此，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梅花落在发间的轻响。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心灵的共鸣，什么是灵魂的羁绊。

"师徒之情，本就不该越界。"我低声道，声音却已不似方才那般坚决。

"那就不做师徒。"他向前一步，大胆地牵起我的手，"从今以后，我只是木远，你只是兮槿。"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没有抽回手，却也没有回应他的温度。

"意味着我们将共同面对世俗的非议，朝堂的风波，甚至是皇权的震怒。"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但只要有你在身边，这一切我都不惧。"

梅花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雪山，和那只传说中的白鹿。

"木远，"我轻声道，"明日黄昏，祁雪山脚。如果你还坚持这个决定，我会在那里等你。"

他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芒，却又很快压抑下激动："师父，您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我抽回手，转身离去，"明日黄昏，你自己决定。"

离开园林时，我回头望了一眼——他依旧站在梅花树下，目送着我离去。那一刻，我的心被某种久违的情感填满，既恐惧又期待。

这是一场师徒伦理的冲突，一场权力与情感的博弈，更是一场灵魂与灵魂的共鸣。

而明日黄昏，或许是终结，亦或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