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心

转眼弹指一挥间，暮春时节，长安城牡丹竞放。

朱雀大街上洒扫洁净，禁军仪仗肃立两侧，百姓翘首望着宫门方向——今日是皇太子谢昱舟正式入主东宫之期。

辰时正，钟鼓齐鸣。

昱舟身着玄色储君朝服，腰悬玉具剑，稳步踏上汉白玉阶。

礼官唱诵祝文声中，他接过金印紫绶，转身面向百官时，眉宇间已有其父沉稳风范。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山呼声中，谢执与苏玉盈并肩立于含元殿高台之上。

皇帝微微侧首，见皇后眼底水光潋滟，遂在广袖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咱们的舟舟，长大了。”

典礼结束后，帝后同辇返回椒房殿。

苏玉盈望着窗外渐远的东宫飞檐，轻声道：“昨日舟舟还抱着臣妾的衣袖要糖糕，今日便是一国储君了。”

“他三岁能诵《千字文》，四岁解《论语》，如今太傅都赞他治策见解独到。”谢执执起她的手，“朕像他这般大时，先帝已带着批阅奏章了。”

辇驾经过新辟的翰林院藏书楼，忽见子宁带着几个小姑娘在庭中习射。

子宁挽弓搭箭，羽箭正中红心，惊起满庭喝彩。 谢执含笑示意停辇：“朕记得有人说过，女子也该习骑射？” 苏玉盈望着女儿英姿，想起当年春猎时谢执手把手教自己拉弓的情形，唇角不由扬起：“陛下当年说过，要带子宁看遍山河。”

暮色初临时，椒房殿内暖烛高烧。昱琛奶声奶气地背着《百家姓》，忽然抬头问：“母后，哥哥当了太子，是不是就不能陪琛儿斗草了？” 谢执放下奏折，将幼子抱到膝上：“太子更要懂得兄友弟恭。明日朕考校完功课，准你们去西苑玩半日。” 小家伙欢喜地搂住父亲脖颈，墨汁蹭了龙袍一片。

晚膳后骤雨忽至。

谢执正批阅江州水患奏报，忽觉肩头一沉，苏玉盈为他披上外袍：“陛下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他抬眸，见案头白玉瓶中新插的海棠，顿时了然：“十八年前今日，朕在御花园初见某个哭花妆的小郡主。” 雨打窗棂声里，帝后并肩追忆往事。

从大晟和亲到大雍立国，从双生子诞育到三子绕膝，十八年光阴如镜，照见少年夫妻到盛世帝后的相携之路。

更漏滴至子时，内侍忽报萧承煦紧急求见。

谢执踏入偏殿时，见对方衣衫尽湿，手持密函神色凝重：“边境急报，西羌部族异动。”

烛火噼啪炸响中，两人对着舆图商议至凌晨。苏玉盈亲自端来参汤时，正听见谢执沉声道：“朕御驾亲征与否，取决于三日后军报。” 萧承煦告退后，谢执揉着眉心苦笑：“才说过要带你去江南，看来又要食言。” “陛下守的是江山，也是臣妾与孩子的长安。”苏玉盈将汤盏推近，“只是亲征之事，还需斟酌。”

三日后军报抵京，西羌竟自行退兵——原是谢执早年安置的边民组织乡勇，假借朝廷大军旗号吓退了敌军。

捷报传回时，帝后正在教昱琛写字。孩子抓着御笔歪歪扭扭写下“山河永固”四字，谢执大笑着将幼子举高：“天佑大雍！”

是夜宫中设宴。

酒过三巡，谢执忽然执盏起身：“朕这一生，最幸之事非登九五之位。”他走向凤座旁的苏玉盈，在百官注视下执起她的手：“而是得此良配，共守山河。”

月光浸透交叠的衣袖，映着十八年如一日的深情。丹陛下，太子率众弟妹举杯，清脆童音合着百官朝贺，震落枝头海棠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