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烛

夜色渐深，椒房殿内的烛火次第熄灭。

苏玉盈靠在谢执怀中，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却迟迟未能入眠。今日太子大婚的盛况犹在眼前，此刻东宫那边，昱舟与云晚应当正在行合卺礼。

“还在想孩子们的事？”谢执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肩。

苏玉盈轻轻转身，面向他：“陛下不也没睡着？”

谢执低笑，指尖抚过她的发丝：“朕是想起当年我们大婚那日，你紧张得连合卺酒都端不稳。”

“陛下还记得这些。”苏玉盈耳根微热，幸好夜色遮掩了她的窘态。

“与你有关的每件事，朕都记得。”

而此时东宫内，大红喜烛燃得正旺。

谢昱舟与舒云晚相对而坐，中间案几上摆放着合卺酒与各式象征吉祥的果品。

殿内红绸高挂，处处透着喜庆，却也弥漫着一丝难以忽视的紧张。

“请太子、太子妃饮合卺酒。”司礼女官恭敬地奉上金杯。

谢昱舟执起酒杯，目光落在舒云晚身上。

大红盖头尚未掀开，他只看得见那双交叠在膝上的纤手，正微微收紧。

他想起母后之前的嘱咐，声音不由放柔：“不必紧张。”

盖头下的舒云晚轻轻点头，接过酒杯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指，两人俱是一怔。

交杯共饮，酒液微甜，却难解喉间的干涩。

合卺礼成，喜娘与宫人齐声道贺：“愿太子与太子妃永结同心，白首偕老！”

祝福声中，谢昱舟执起玉如意，轻轻挑开大红盖头。

烛光下，舒云晚微微垂眸，脸颊染着胭脂般的红晕。

凤冠垂珠轻摇，在她光洁的额前投下细碎光影。她不敢直视他，只悄悄抬眼，恰对上他专注的目光，慌忙又低下头去。

“都退下吧。”谢昱舟挥退众人。

殿门轻轻合上，偌大的寝殿只剩他们二人。红烛噼啪作响，更衬得殿内寂静。

谢昱舟在她身旁坐下，斟酌着开口：“今日累了吧？”

舒云晚轻轻摇头：“殿下更辛苦。”

又是一阵沉默。

谢昱舟想起母后交给他的锦盒，耳根微微发热。他起身从柜中取出锦盒，放在案上。

“这是……”舒云晚疑惑地看着他。

谢昱舟轻咳一声：“母后嘱咐，要我们一同观看。”

当他展开那卷绢本，舒云晚只看一眼便羞得别过脸去，连脖颈都染上绯色。

“母后说……”谢昱舟声音微哑，“要我们好生学习，以免……唐突了你。”

这话让舒云晚愈发羞涩，却也在心底感激皇后的体贴。她早听祖母说过，宫中规矩森严，却没想到皇后如此细心周到。

“殿下，”她声如蚊蚋，“臣妾……明白了。”

谢昱舟仔细收好绢本，执起她的手：“母后还说，夫妻贵在交心。你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定要告诉我。”

他掌心温暖，驱散了她指尖的凉意。

舒云晚抬眼看他，烛光映照下，他眉目清朗，目光诚挚。

“臣妾初入宫廷，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殿下指点。”

“既为夫妻，不必如此拘礼。”谢昱舟温声道，“我虽为太子，在你面前，只是你的夫君。”

这话让舒云晚心中一暖。

出嫁前，祖母曾再三叮嘱，天家无情，要她谨言慎行。可此刻看着眼前这个温和的青年，她忽然觉得，或许宫廷生活并非想象中那般冰冷。

谢昱舟注意到她发间的凤冠沉重，轻声道：“我帮你取下冠饰。”

他动作生疏却小心，生怕扯痛她的发丝。舒云晚安静坐着，感受着他指尖轻柔的触碰，心中的紧张渐渐消散。

卸下繁重的冠饰，她顿觉轻松许多。青丝如瀑垂落，衬得她愈发温婉。

“时辰不早了，安置吧。”谢昱舟看着她疲惫的眉眼，轻声说道。

红帐缓缓垂下，掩去一室烛光。

帐内，谢昱舟记着母后的嘱咐，动作格外轻柔。舒云晚虽羞涩，却也努力配合。两人都是初次，难免生涩，但正因这份小心翼翼，反倒冲淡了尴尬。

事毕，谢昱舟为她掖好被角，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可还疼？”

舒云晚轻轻摇头，将脸埋在他胸前。他的心跳沉稳有力，让她莫名安心。

“睡吧。”谢昱舟轻抚她的背，“明日还要向父皇母后请安。”

夜色渐深，红烛燃尽最后一滴烛泪。谢昱舟看着怀中熟睡的妻子，想起今日大婚的种种，唇角不自觉扬起。

他知道，从今夜起，他肩头又多了一份责任。不仅要做好储君，更要做好一个夫君。

而舒云晚在睡梦中，唇角也带着浅浅笑意。或许，嫁入皇家并非她想象中那般可怕，至少她的夫君，是个温柔体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