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雕的？”我问，有些难以置信。
他点了点头，脸颊有些泛红。
“我……我叫阿泽。”他小声说。
阿泽是沈家下人的孩子，我以前从未见过他。或许是因为我很少在府里走动，或许是因为他太不起眼了。
“你雕得真好。”我由衷地说。
阿泽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这是我瞎刻的，不值一提。”
“怎么会呢？”我反驳道，“你把竹子的样子刻得这么像，还能刻出它的神韵，这可不是瞎刻能做到的。”
他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雕刻刀，没有说话。
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散落在地上的石屑。旁边还放着一些没有雕刻的石头，有些已经初具雏形，有些还只是个大概。
“你常常来这里雕刻吗？”我问。
他点了点头：“嗯。这里安静，没有人打扰。”
“你为什么喜欢雕刻竹子？”
他想了想，说：“我喜欢竹子的样子，它们长得笔直，不怕风吹雨打。”
我沉默了。笔直，不怕风吹雨打。这不正是沈家所追求的品质吗？可我在阿泽的雕刻中，却看到了比这些更鲜活的东西。
那天以后，我常常会来竹林找阿泽。他依然在那里雕刻，每次都会给我看他的新作。他雕刻的不仅仅是竹子，还有竹林里的鸟儿、昆虫，甚至还有风吹过竹叶的声音，他也能用石头表现出来。
我开始给阿泽讲我读过的书，讲那些兵法中的故事，讲历史上的英雄人物。他听得很认真，有时候会提出一些让我意想不到的问题。他的视角很独特，常常能看到我忽略的地方。
阿泽也开始给我讲他的生活。他住在沈家最偏僻的下人院里，每天除了干活，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雕刻。他没有读过书，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他的观察和想象。
我们的交流越来越深入，我发现阿泽虽然没有读过书，但他对世界的理解却比我更深刻。他能看到那些被我忽略的美好，也能感受到那些被我压抑的情感。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在阿泽面前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我可以不用去想沈家的期望，不用去想父亲的眼神，不用去想那些压在我肩上的重担。我只是沈策，一个喜欢听阿泽讲故事，喜欢看他雕刻的少年。
我的脸上开始重新出现笑容，虽然依然不多，但不再是那种礼貌而疏远的笑容。父亲和母亲都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他们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变得开朗起来，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
阿泽的存在，就像一道光，照亮了我灰暗的生活。他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另一种活着的方式。他没有沈家那样的荣耀和财富，但他拥有我所渴望的自由和纯粹。
那年冬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整个沈府都被白雪覆盖，竹林也变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我担心阿泽会冷，特意去下人院找他。
我看到他在简陋的房间里，手里拿着一块木头，正在雕刻。不是石头，而是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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