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度训练进行到第六周，萧鹤影开始频繁出现心悸。某个深夜，他伏案写作时突然看到稿纸上的字迹全部变成了蠕动的蛆虫。他尖叫着推翻书桌，用钢笔扎向自己的手臂。
"按住他！"
恍惚中，萧鹤影感到几双有力的手制住了自己。再次清醒时，他躺在基地医务室的床上，手腕缠着绷带，萧云澜和队医正在低声交谈。
"除了原有的抑郁症，现在还表现出焦虑症、精神分裂症状，心电图显示ST段抬高，有早期心梗的风险。"队医推了推眼镜，"必须立即停止训练，住院治疗。"
萧云澜沉默地听完，走到床边："鹤影，你知道我是谁吗？"
"师父..."萧鹤影的嗓音沙哑，"墙上的女人...还在吗？"
"什么女人？"
"穿红裙子的，站在你后面..."萧鹤影的眼神飘向萧云澜身后空无一物的角落。
萧云澜面色凝重，却出人意料地说："告诉她，今晚不要打扰你写作。"
队医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萧校长！他在幻觉！"
"我知道。"萧云澜平静地回应，"但比起药物，他现在更需要完成那篇小说。"
他转向萧鹤影："还记得《文心雕龙》里的话吗？'神思方运，万途竞萌'。你的幻觉也是创作的一部分，不要对抗它，引导它。"
萧鹤影渐渐平静下来。萧云澜从公文包取出一叠纸："今早收到的，《碎镜之舞》获得本期考核第一，将被推荐到《人民文学》发表。"
纸页在萧鹤影手中沙沙作响。他看到自己扭曲的文字被印成铅字，突然产生一种荒诞的喜悦——原来疯狂也能被承认，被赞美。
"我想...完成决赛。"萧鹤影抬起头，眼神清澈了些，"不管什么结果。"
全国青年文学大赛决赛在国家大剧院举行。萧鹤影穿着萧云澜准备的黑色中山装，服用了精确计量的药物。台下坐着文学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包括曾经拒绝过他投稿的所有杂志主编。
现场公布的题目是《边界》。
萧鹤影坐在聚光灯下，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他看见自己站在悬崖边缘，下面是黑暗的深渊，背后是刺眼的光明。向前一步是毁灭，后退一步是平庸。
他拿起钢笔，开始书写：
"当你们读到这些文字时，我已经跨过了那条线。不是向前，也不是后退，而是纵身一跃——下坠的过程就是我的飞翔..."
两小时后，萧鹤影写完了最后一个句点。会场鸦雀无声，然后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评委席上，陆明远摘下眼镜擦拭泪水，而那位曾经被他幻想成"金丝眼镜骗子"的女编辑正用力鼓掌。
分数公布：萧鹤影以9.8分获得冠军。领奖时，他没有像初赛时那样逃跑，而是做出了一系列令人瞠目的举动——先是用咏春拳的抱拳礼向评委致意，然后突然单膝跪地亲吻舞台，最后对着麦克风大喊：
"女士们先生们！恭喜你们见证了一个疯子的胜利！"
台下有人笑，有人皱眉，但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瞬间。萧云澜站在后台阴影处，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这个弟子永远无法"康复"了，但或许正是这种游走于天才与疯狂之间的状态，才能诞生真正的杰作。
回休息室的走廊上，萧鹤影突然停下脚步："师父，她不见了。"
"谁？"
"穿红裙子的女人。"萧鹤影轻声说，"她刚才对我笑了，然后走进了光里。"
萧云澜揽住弟子的肩膀："那是因为你不再需要她了。从今以后，你的幻觉会变成文字，而不是敌人。"
远处，几只灰鹤掠过湖面。它们的影子投在水上，转瞬即逝却又永恒存在，就像那些被痛苦淬炼出的文字，就像这个被命名为"鹤影"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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