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的灯管嗡嗡作响,萧鹤影站在跑步机前,手指悬在启动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顾景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瓶运动饮料,丢给他一瓶。
“他认识你。”顾景明说,语气不是疑问。
萧鹤影拧开瓶盖,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冰凉的液体才开口:“去年在MIT,他帮过我。”
“帮?”顾景明冷笑一声,“他看起来不像慈善家。”
萧鹤影没回答。跑步机终于启动,履带开始转动,他的步伐逐渐加快,像是要把什么甩在身后。
顾景明靠在墙边,目光沉沉:“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萧鹤影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隐瞒。”顾景明说。
跑步机的噪音填满了整个房间。
姚临川端着两杯咖啡推开江云舟的临时办公室门,发现对方正在翻看一沓医学期刊。
“我以为你是物理系的。”姚临川把咖啡递过去。
江云舟接过,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双学位。”他抬眼,“萧鹤影怎么样了?”
“训练。”姚临川在他对面坐下,“你和他的事,不打算解释一下?”
江云舟合上期刊,封面上的标题赫然是《成瘾性药物戒断期间的神经可塑性研究》。
“去年冬天,我在MIT医学院实验室值夜班,凌晨两点听到物理楼有动静。”江云舟的声音很平静,“找到他的时候,他缩在仪器储藏室里,手指全是血。”
姚临川的咖啡杯停在半空。
“他在抠药盒的锁。”江云舟说,“那盒子是特制的,防滥用。”
窗外的树影摇晃,投下细碎的光斑。
萧鹤影冲完澡出来,发现江云舟靠在走廊尽头抽烟。
烟雾缭绕间,那双眼睛和去年波士顿雨夜重叠。
“这里禁烟。”萧鹤影说。
江云舟摁灭烟头:“你以前可没这么遵守规则。”
“以前的我死了。”萧鹤影转身要走。
“顾景明知道多少?”江云舟突然问。
萧鹤影的背影僵住。
“他知道你为了保持竞技状态,连续三个月注射神经兴奋剂吗?”江云舟的声音像手术刀,“知道你被MIT实验室除名不是因为数据造假,而是因为偷药品?”
萧鹤影猛地转身,一拳挥过去。
江云舟轻松截住他的手腕,反手将他按在墙上。两人呼吸交错,萧鹤影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
“放开。”萧鹤影咬牙。
江云舟反而凑得更近,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你猜,如果顾景明知道这些,他还会用那种眼神看你吗?
顾景明站在转角处,手里的毛巾掉在地上。
江云舟松开手,若无其事地整理袖口:“晚上好。”
萧鹤影的胸口剧烈起伏,嘴唇苍白。
顾景明弯腰捡起毛巾,声音出奇地平静:“教练找你,江先生。”
等江云舟走远,顾景明才看向萧鹤影:“他说的是真的?”
萧鹤影闭上眼。
“看着我。”顾景明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我要听你亲口说。”
萧鹤影睁开眼,漆黑的瞳孔里映出顾景明暴怒的脸。
“真的。”他说。
顾景明的手颤抖起来,最终狠狠砸在墙上。
深夜,姚临川在资料室找到江云舟。
“你故意的。”姚临川把一叠档案摔在桌上,“那些事根本没必要现在揭穿。”
江云舟正在整理参赛名单,闻言抬头:“国际赛前药检有多严格,你比我清楚。”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帮他’?”姚临川冷笑。
江云舟突然站起身,逼近姚临川:“你以为我想看他在赛场上猝死?”他的呼吸第一次出现波动,“去年我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不是为了看他再跳一次!”
姚临川怔住。
江云舟深吸一口气,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推过去。
《国际奥委会禁药清单》第17页,用红笔圈出的条目赫然是萧鹤影曾经使用的药物。
“现在,”江云舟说,“去告诉顾景明,如果他真的在乎萧鹤影,就该看着他活下来,而不是看着他赢。”
萧鹤影坐在天台上,手里攥着那个空药盒。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顾景明,却闻到雪松混着纸莎草的气息。
江云舟在他身旁坐下,递过一杯热可可。
“喝点甜的。”他说,“能缓解戒断反应。”
萧鹤影没接:“为什么回来?”
江云舟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去年你说,等戒断了就请我喝咖啡。”他笑了笑,“我等到现在。”
夜风吹散雾气,星河低垂。
萧鹤影终于接过杯子,温热传递到指尖。
“苦的。”他喝了一口,皱眉。
江云舟变魔术般摸出一块方糖:“现在呢?”
萧鹤影看着糖块融化,轻声说:“……还是苦的。”
江云舟忽然伸手,拇指擦过他的嘴角:“这里沾到了。”
他们的影子在月光下交叠,像波士顿那个雨夜,像所有未完成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