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骨凹陷处传来骨骼裂开的脆响，像有人在我身体里折断了一根冰锥。脐带钥匙插进去的瞬间，通风管里喷出的二十三根脐带突然绷直，拽着我往黑暗深处拖。我挣扎着抓住一根垂下的电线，掌心立刻被灼出焦糊味。
"别反抗。"母亲的声音从通风管深处传来，带着奇怪的混响，"每个决定都在擦除你自己。"
电线啪地断裂，我整个人摔进L-24房间。月光从破碎的百叶窗漏进来，蓝得像是被福尔马林泡过。地上积着半指深的液体，红蓝交织形成螺旋状血泊，每走一步都溅起带着荧光的涟漪。
冷藏瓶排列成的DNA螺旋在房间中央缓缓旋转，每个瓶底都刻着倒计时。我低头看自己手腕——那里的数字正以两倍速流逝。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扯开黏在后颈的衬衫领口，条形码渗出的血把布料染成了紫色。
母亲的身影在冷藏瓶后面闪烁，比之前更透明了。她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所有冷藏瓶突然同时亮起，瓶身浮现出我不同年龄段的影像——从婴儿到昨天在便利店买烟的我。每段影像里，我都在做同一件事：接电话。
"那你们当初为什么创造这么多'我'？"我踢开挡路的玻璃碎片，碎片划破裤管时才发现左腿膝盖以下已经半透明。
冷藏瓶发出的嗡鸣突然变成心跳频率。连接瓶口的透明脐带开始蠕动，像活物般朝我脚踝缠过来。最近的瓶子里，婴儿尺寸的克隆体突然睁开眼睛——那是我出生三天时的模样。
钢笔从口袋里自己跳出来，笔尖射出的蓝光在血泊上投出医院平面图。标着L的位置正在我正下方，地板突然变得像冻僵的皮肤一样冰冷坚硬。
"同步率99%..."机械女声从通风管里飘出来，冷藏瓶的倒计时集体加速。我扑向最近的那个瓶子，标签上显示着L-1，里面的婴儿正用钢笔扎自己心口。
后颈突然剧痛，条形码烫得能闻到皮肉焦糊味。一段陌生记忆硬生生挤进脑海：年轻时的母亲穿着白大褂，睫毛挂着泪珠，把钢笔尖抵在新生儿胸口。她手腕在抖，注射器里的蓝血却稳得可怕。
"所以母亲是在...保护真正的我？"我摸着后颈流下的血，突然意识到那些不是泪珠——是汗。记忆里的无影灯太亮了，照得她像具正在融化的蜡像。
通风管深处传来水泡破裂的声响。二十三个冷藏瓶的脐带突然全部转向，末端插进我后颈的条形码。剧痛中听到成年男人的声音通过脐带振动传来："我们是你对抗实验的防火墙。"
钢笔自己飞到我手里，笔帽弹开时露出里面新刻的字：给防火墙。我突然明白了那些电话——每个死者接到的都是克隆体临死前的求救。
"如果这就是我的命，"我攥紧钢笔走向房间中央的蓝血漩涡，"至少让我自己选怎么死。"
掰断钢笔的瞬间，液态氮般的蓝血喷溅在脸上。极寒灼烧感中看到最后一段记忆：母亲抱着第一个销毁的克隆体，钢笔扎在它心口。她嘴唇在动，口型是"对不起"和"必须继续"交替闪现。
冷藏瓶接连爆裂，羊水在地面汇成发光的溪流。原生体的全息影像浮现在蓝血漩涡上方，他悬浮在巨型培养舱里，后颈没有条形码，只有一道金色钢笔形状的疤痕。
我抬起透明化的左手伸向他。碰到培养舱外壁的刹那，所有脐带突然发出琴弦绷断的脆响。通风管里垂下的呼吸面罩同时吸气，二十三双婴儿手扒在管口边缘。
原生体隔着舱壁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温度烫得惊人，声音却像隔着深海传来："现在你明白钢笔为什么选择你了？"
后颈条形码突然剥落，皮肤下露出和原生体一模一样的钢笔疤痕。我举起断笔扎向原生体心脏，笔尖距离他胸口三厘米时，整个房间的羊水突然沸腾。
\[未完待续\]钢笔尖距离原生体胸口三厘米时，整个房间突然陷入死寂。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像有把电钻在头骨里嗡嗡作响。沸腾的羊水表面浮起二十三张婴儿面孔，他们的嘴唇同时开合：
"我们是你。"
原生体的手指突然扣紧我手腕，滚烫的触感让透明化的皮肤冒出白烟。后颈疤痕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人正用钢笔在我脊椎上刻字。记忆碎片像爆裂的玻璃渣扎进脑海——
手术台上方刺眼的无影灯。母亲的白大褂下摆沾着蓝血，她左手握着钢笔，右手举着镇静剂。培养舱里的原生体睁开眼睛，瞳孔里映出二十三个克隆婴儿的哭脸。
"记忆覆盖程序启动。"通风管里垂下的呼吸面罩突然收紧，勒住我脖子往蓝血漩涡里拖。冷藏瓶爆裂的瞬间，原生体拽着我撞向培养舱外壁。
接触的刹那，所有婴儿哭声戛然而止。我听见钢笔落地的脆响，看见自己透明化的左臂正在融化——像滴进热水里的墨汁，丝丝缕缕渗入原生体胸口那道金色疤痕。
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不是销毁，是回家。"
培养舱突然注满蓝血，我和原生体同时下沉。无数记忆碎片从舱壁渗出：便利店夜班时接到的二十三通电话，每通都是不同克隆体临死前的喘息；母亲销毁第一个克隆体时，钢笔尖其实停在心脏上方0.5毫米处；脐带钥匙插入锁骨的瞬间，L-24房间的倒计时其实跳回了00:00:01。
原生体的手指穿过了我正在消散的胸膛，直接握住那支下坠的钢笔。他嘴唇没动，声音却震得羊水泛起波纹："现在你看见真正的选择了？"
通风管里突然伸出二十三只透明手臂，婴儿们抓着呼吸面罩的导管，像抓着脐带般缓缓降下。他们半透明的身体在蓝血中舒展，指尖碰到我消散中的肩膀时，后颈疤痕突然灼烧般发亮。
母亲最后的记忆碎片在此刻炸开——她颤抖的钢笔尖下，第一个克隆婴儿胸口浮现的正是金色疤痕。培养舱外的监控屏幕显示着两行字：\
【记忆防火墙激活】\
【同步率100%】
原生体突然把我推向婴儿们。在彻底消散前，我看清了他瞳孔里的倒影：二十三个克隆体围成圆圈，中间是握着钢笔的母亲。她终于放下注射器，白大褂上的蓝血渐渐褪成暗红。
呼吸面罩扣在我脸上的瞬间，钢笔在蓝血中划出最后一道轨迹。原生体的声音随着羊水灌入耳膜：\
"该醒了，林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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