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盯着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唾沫星子还挂在嘴角,没掉下去。应急灯的绿光凝固在墙上,像一层洗不掉的绿漆。瓷砖缝里渗出的黑色液体停在半道,维持着流动的姿态,像被冻住的墨汁。
耳朵里的嗡鸣声突然消失了,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低下头,看见左手掌心那串刚形成的数字——0305,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丝烫出来的,边缘还冒着细细的白烟。
墙里面的动静没了。
我慢慢转过身,后背撞在床头柜上,金属支架发出"哐当"一声。应急灯的绿光里,赵婷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像要掉出来,嘴张得老大,口水顺着下巴尖往下滴,可那滴口水就停在半空,像颗晶莹的玻璃珠子。
左手突然特别疼。手心那串数字周围的皮肤开始发烫,像是握着块烧红的烙铁。
"哥..."
这次不是从壁橱里传出来的。
声音贴着我的后脖颈,热乎乎的呼吸喷在汗毛上,激得我浑身一哆嗦。不是小孩的嗓子,是变了声的成年男人嗓音,带着点抽烟抽多了的沙哑,跟陈昊的声音有点像,又不太一样。
我慢慢转头。
应急灯的绿光正好打在对方脸上,把那张脸照得一半亮一半暗。烧焦的头发黏在额头上,往下滴水——一开始以为是墙上的黑水滴下来的,后来发现那是混着灰的汗水。对方穿着件深蓝色条纹衬衫,领口第二颗扣子没扣,能看见胸口有道疤,形状跟我左手的伤疤有点像,都是月牙形的。
"你是谁?"我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
那人没直接回答,只是往我这边挪了挪。离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焦糊味,不是普通的烧焦木头味儿,是蛋白质在高温下凝固的那种,跟火葬场炉门前闻到的一个样。
"壁橱里..."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咔咔"声,像是有沙子在摩擦,"那天...壁橱里不只有我一个..."
他边说边往前凑,脚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串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响。我的目光被那锁链吸引过去——锁链的另一端不是固定在墙上,而是从他的肋骨缝里穿过去的,锈迹斑斑的铁环在皮肤下游动,像有生命的虫子。
"你到底是谁?"我攥紧拳头,左手掌心的数字烫得钻心疼。
那人突然笑了,牙床牙龈都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
"你忘了?"他往前又靠了点,现在离得更近了,我能看见他眼球上布满的蛛网状血丝,"去年冬天,城东拆迁区...你接到个陌生电话..."
这句话像根冰锥扎进太阳穴。
想起来了。去年十二月十七号晚上,我还在做心理咨询师的时候。那个下着小雨的冬夜,我接到个陌生号码来电,电话那头是嘈杂的电流声,还有个特别轻的声音说"救我"。当时我以为是恶作剧,直接挂了电话。第二天新闻就报了拆迁区火灾,一个流浪汉被烧死在废弃楼里,手里攥着融化的手机。
后背瞬间爬满冷汗。
"你是那个流浪汉?"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抬起手。他的手跟常人不一样,手指又细又长,指缝里全是黑灰,可右手食指上戴着个银戒指,跟我弟弟那个小熊睡衣扣子一模一样的图案。
"壁橱里..."他突然伸手,冰凉的指尖擦过我的手腕,不是触碰却带来刺骨的寒意,"那天我听见两个声音在哭..."
这句话让我脑子"嗡"的一声。更多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消防队员破门而入的液压剪声,母亲在太平间外面撞墙的闷响,还有医院档案室里那份被抽走的病历...
"1017不是生日。"我突然开口,左手掌心的灼痛感越来越强,"是火灾发生时间对不对?10月17号..."
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他的皮肤冰凉刺骨,没有一点活人的温度。
"下午三点十七分。"他的眼睛瞳孔变成两个黑洞,能看见里面晃动的火光,"你以为那是个意外?"
壁橱里突然传来抓挠声,指甲划过木头的声音尖锐刺耳。我浑身一激灵,转头看见焦黑的壁橱门缝里渗出一缕白烟,形状像只手,正向我招着。
"赵婷说得对..."他的声音突然变调,像两个人的声音在同时说话,"院长办公室...保险柜..."
"你到底想干嘛?"我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墙上,冰凉的瓷砖贴着皮肤,稍微缓解了掌心的灼痛。
那人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的左手。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我清清楚楚看见自己掌心里的数字正变成血肉模糊的伤口,0305四个数字嵌进肉里,边缘泛着焦黑。
"该你了。"他突然抓住我的左手手腕,硬把我的手按向壁橱门板,"从你接那个电话开始,就该知道躲不过去..."
左手贴上壁橱门板的瞬间,整个人像被扔进油锅。掌心伤口里的数字突然发烫,烫得跟烙铁似的,我疼得差点喊出来。
"那天在壁橱里..."他贴到我耳边说话,嘴唇没碰到耳朵,可呼吸带着股烧塑料的怪味,"我听见两个孩子在哭..."
这话像把重锤砸在我太阳穴。我想起来了,消防报告里写着"发现多名遇难者"——当时以为是统计错误,因为明明只有赵宇一个孩子在火灾中丧生。
"不是两个孩子..."我突然反应过来,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是两套说辞..."
铁链拖地的声音突然变大。那人拽着我往前踉跄两步,迫使我直面那个焦黑的壁橱门。门板上的抓痕越来越深,像无数双手在里面抓挠,烟从每道缝隙里往外冒,在绿光里扭动成一张张痛苦的脸。
"记得你病人的最后一句话吗?"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带着电流的麻痒感。
我猛地想起来。转行前最后那个 内容包含敏感词,请修改后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