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过雨,岩壁湿滑得厉害。
晨光熹微时,清瞳已经踏着露珠爬上了后山最陡峭的崖壁。八条腿灵活地避开带刺的灌木,蛛丝在身后织成细密的防护网。每爬几步,她就要停下来用前腿抹去眼睫上凝结的露水,淡青色的裙摆早已被岩缝渗出的山泉浸透,凉丝丝地贴在腿上。
“最后一处朝阳的坡地……”清瞳默念着老花匠告诉她的线索,突然在岩缝间瞥见一抹蓝色。
那朵五瓣蓝铃花生得极刁钻,根须深深扎进石缝,花瓣上还沾着未干的雨露。
清瞳小心翼翼地用蛛丝缠住花茎,忽然发现花蕊里蜷缩着一只冻僵的蜜蜂。指尖凝出一点妖力,温暖的气流缓缓唤醒那小生命。蜜蜂振翅飞走时,翅膀扫过她的指尖,像是道谢。
练武场东侧的青砖地上,王权富贵正在演练新创的剑法。他今日束发的银簪换成了青玉质地,正是清瞳去年用蛛丝混着月光石编织的。
剑锋划过之处,地面凝结的晨露瞬间汽化,在朝阳下形成细小的彩虹。
王权富贵特意比平日早到半个时辰,还命人在场边的老槐树旁,栽了棵树容易藏身的矮枫。这样小蜘蛛再来时,会轻松方便很多。
“王权少爷!”
清脆的喊声让剑尖微微一滞。
王权富贵转身时,看见清瞳气喘吁吁地站在三步开外,发间还挂着几片草叶。惹眼的是她齿间叼着的那朵蓝铃花,因为跑得太急,花瓣已经被呼出的热气熏得发蔫。而右脚绣鞋也不知何时跑丢了,裸露的脚踝上沾着泥浆和细小的血痕。
“去做什么了?”
王权富贵的眉头微微蹙起。
“摘花!” 清瞳手忙脚乱地取下花,被花茎上的细刺扎得轻嘶一声,“是能带来好运的五瓣蓝铃花!足足有三朵呢!我找遍了整座后山……”突然打了个喷嚏,发梢凝结的露珠簌簌落下,“阿嚏!老花匠说、说这种花只在春分后第三日开花,错过就要再等一年……”
王权富贵望着递到眼前的花。
晨光穿透薄如蝉翼的花瓣,在清瞳掌心投下晃动的光斑。他注意到小蜘蛛的指尖被岩壁磨出了细小的伤口,裙摆沾满泥浆,右腿关节处还有道新鲜的擦伤。
藏在袖中的左手掐了个除尘诀,却故意漏过她鬓角那片枫叶,那抹红色衬得她眼睛格外亮。
“下次莫再去了。”
王权富贵的声音沉了几分,却接过花轻轻一转。
沾着晨露的花瓣突然焕发生机,重新舒展成完美的五角星形。指尖掠过花茎时,那些细刺都软化成绒毛,恰似他此刻刻意放柔的眼神。
清瞳瞪圆了眼睛:“王权少爷还会养花?”
她凑近想看个究竟,鼻尖差点碰到王权富贵的手腕。少年身上沉香的清冽里混着晨练后的暖意,让她想起冬日里晒过太阳的棉被。
王权富贵没有回答,只是突然伸手拂过清瞳发间。一片枯草从他指间飘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完整的蓝铃花,别在了清瞳鬓边。
王权富贵的指尖在碰到清瞳耳尖时顿了顿。
只觉得那里冰凉得不像话。
“伤口处。”
王权富贵突然指向清瞳的膝盖,声音比平时低哑三分,“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