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骤停,连草丛中的蟋蟀都噤了声。
整座王权府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只有清瞳腕间残余的铃音还在空中画出无形的涟漪。
清瞳睁大眼睛,看着王权富贵被月光描摹的轮廓。
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眸此刻映着她的倒影,专注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她这才发现,王权富贵的睫毛其实很长,在月光下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而他的瞳孔在暗处会微微扩大,像两潭要将人吸进去的深泉。
“王权少爷,”清瞳小声问,声音有些发抖,“你是在说……”
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把绣着星月的布料揉出了一朵小花,指尖渗出细密的蛛丝,将衣料经纬都黏连成片。
“清瞳。”王权富贵唤道。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在舌尖酝酿了千年,“留在我身边吧。”
说话时,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向来挺直的背脊也微微前倾,是个罕见的放松姿态,玄色外袍因此滑落肩头,露出颈侧一道尚未痊愈的伤痕。那是三日前为取星砂受的伤,此刻正泛着和清瞳眼眸同色的微光。
不是询问,不是请求,而是一句郑重的承诺,像他斩妖时一样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夜风忽然又起,带着后山桃林的香气,卷起两人的衣袂,在空中交织成一幅水墨画。
有萤火虫被香气诱来,停在王权富贵垂落的发梢上,像簪了颗活星星。
清瞳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突然扑过去抱住王权富贵的手臂,毛茸茸的脑袋蹭在他肩头,发间的蜘蛛兰蹭到了他的下巴:“那、那你要负责给我摘星星!”
清瞳的声音闷在王权富贵的衣料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呼出的热气穿透层层衣料,在他皮肤上烙下一小片湿润的暖意。
王权富贵唇角微扬,这个笑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显。
他抬手轻点清瞳眉心,指尖温暖:“贪心。”
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宠溺,连眼尾那颗泪痣都柔和了几分。
触到清瞳眉心的瞬间,有细碎金光从接触点漾开,那是王权富贵悄悄种下的护身咒,从此天上地下,再无人能伤她分毫。
当晚,清瞳的小屋里灯火通明到东方泛白。
她织了一幅新的星河图,比以往任何一幅都要精细。
银河用真正的月华丝织就,每一缕都蕴含着七夕夜的灵气,手指抚过时会传来细微的麻痒感,像被银河水轻轻咬住;星辰则是缀入灵力的琉璃珠,按照紫微斗数的方位精确排列,轻轻摇晃就能听见星轨运行的嗡鸣。
而在星河中央,多了一对牵着手的小人——
白衣剑客持剑而立,衣袂飘飘的褶皱用了九种不同的银线,其中混着从他外袍上偷偷取下的丝线;身旁是踮着脚想够星星的小蜘蛛精,裙摆上的花纹是她偷偷从自己最爱的襦裙上拓下来的样式,每道褶子里都藏着半透明的蛛丝,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最奇妙的是,当她注入妖力时,那对小人的影子会投射在墙上,正好是他们并肩坐在屋檐下的模样。
剑客的影子会微微侧首,蜘蛛精的影子则会晃荡双腿,栩栩如生得能看清她笑起来的酒窝。
若是凑近细听,还能听见细微的私语声,像风铃草在夜风里的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