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演武场被三面环抱的桃林簇拥着,四季如春的结界让花瓣常年不谢。
这日东风乍起,千万片浅绯色的花瓣簌簌飘落,将青石地面铺成流动的织锦。
清瞳蹲在苔痕斑驳的石阶上,双手托腮看得入神。年轻道士们素白的道袍与纷飞的花瓣几乎融为一体,唯有剑光如游龙穿梭其间。
那位姓苏的弟子使的是“流云十八式”,剑尖挑着三片旋转的桃花,衣袂翻飞间竟将落花排成八卦阵图。
“苏道长的剑法真好看!”清瞳忍不住拍手,腕间银铃惊起几只栖息的蓝鹊,“像跳舞一样!”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王权富贵手中的霁蓝釉茶盏裂开蛛网状细纹,几滴琥珀色的茶汤溅在他雪白的内袖上,晕开淡淡的茶渍。
“是吗。”王权富贵放下茶盏,青瓷底托与石桌相触时发出极轻的“叮”声。
声音比冬日的冰棱还冷,吓得附近啄食的麻雀都扑棱棱飞走了。
清瞳尚未来得及回头,眼前白影如惊鸿掠过。
王权富贵玄色外袍在疾驰中猎猎作响,腰间玉佩与剑鞘相撞,奏出一串清越的音符。他凌空踏过三片下坠的桃花,每步都在花瓣上留下霜华般的脚印。
“看好了。”霜华剑出鞘时龙吟铮铮,剑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银弧,晃得众人不得不眯起眼睛,“什么叫‘好看’的剑法。”
刹那间,整个演武场剑气纵横。
原本悠然飘落的桃花被剑气裹挟,瞬间化作暴风雪般的漩涡。王权富贵的剑招看似朴实无华,可每道基础式都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
“劈”字诀出手时,三十步外的石灯笼“唰”地裂成两半;“挑”字诀起势,满地花瓣突然腾空组成一条咆哮的东方苍龙;最普通的“刺”字诀,竟让十丈外的瀑布逆流了三息。
“哗啦——”
场边那株三人合抱的百年梨树突然秃了。
所有花瓣如雨坠落,却在触及地面前被剑气绞成绯色烟霞。树干被削得光滑如新,树皮上留下深浅一致的剑痕,组成了龙飞凤舞的“王权”二字。
每道笔画边缘都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苏道长早已呆若木鸡,佩剑“咣当”砸在脚背上都浑然不觉。
小师妹捏着鼻子连连后退:“师兄……你剑气酸到我了。”
说着打了个喷嚏,发髻上沾的梨花瓣簌簌掉落。
王权富贵收剑入鞘,王权剑“铮”地归位时,最后一片桃花恰好飘落在他肩头。他面不改色地走回清瞳身边,玄色衣摆扫过石阶,带起一阵带着桃香的微风:“如何?”
清瞳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子,一把抓住王权富贵微微汗湿的袖口。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指尖渗出的蛛丝正悄悄缠上对方的腕骨,更没发现王权富贵被扯歪的衣领下,锁骨处泛着可疑的红晕。
“王权少爷最厉害了!”
清瞳晃着王权富贵袖子的动作让银铃响成一片,“那个回身挑剑的招式能不能教我?还有那个让瀑布倒流的…”
叽叽喳喳的语速快得像在倒豆子,发间别的银蜘蛛随着动作滑到耳畔,八条细腿在她颊边投下蛛网般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