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苦情树下

涂山的苦情树枝繁叶茂，漫天粉白花瓣如雪纷飞。

清瞳虔诚地跪在树下，仰头望着苦情树。

“听说……在这里祈求，来世就能再相遇。”她声音发颤，指尖捏着一根从涂山狐妖那里求来的姻缘线。线是艳丽的朱红色，在她苍白的手心里像一簇小小的火苗。

已是强攻之末的王权富贵，强撑着静立在清瞳身侧，目光落在她湿润的眼睫上。

他同涂山的二当家做了一你生意。

二当家同意陪他演一场戏。

连日逃亡让清瞳瘦了许多，原本圆润的脸颊凹陷下去，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此刻她仰头望着苦情树的样子，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动物，让人心尖发疼。

“不必。”

王权富贵握住清瞳捏着红线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清瞳发痛。

清瞳错愕抬头，正对上王权富贵灼人的目光。

那双总是平静如深潭的眼睛，此刻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我这一世……”王权富贵一字一顿，声音哑得厉害，“绝不放手。”

花瓣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清瞳的眼泪终于决堤。她扑进王权富贵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可是……可是他们说人妖殊途……说你会早死……说我来世找不到你……呜……”

王权富贵收紧手臂，主动将清瞳拥入怀中。

他的拥抱生涩却用力，像是要把她刻进骨血里。

清瞳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以及微微发抖的指尖。

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除妖师，此刻为她失了方寸。

“清瞳。”王权富贵长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唇瓣擦过清瞳发顶，“涂山的转世续缘……需要妖付出半数修为。”

清瞳抽噎着抬头：“我……我愿意啊……”

“我不愿意。”王权富贵捧起清瞳的脸，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泪，“这一世，上半辈子……你每一天都在我身边。下半辈子和下一世，去做你自己吧。”

花瓣雨越下越大，有几片沾在清瞳唇边。

王权富贵眸色一暗，忽然低头——

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偏开头，将吻落在她眉心。

“等一切结束。”王权富贵声音低哑，像在忍耐什么，“你会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和王权少爷一起吗？”清瞳眨了眨眼。

王权富贵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清瞳眨着泪眼，突然踮脚在王权富贵喉结上轻咬一口：“那我先收个利息！”

王权富贵浑身僵住，耳尖瞬间红得滴血。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将清瞳打横抱起，大步走向不远处的溪边：“该洗洗你这满嘴胡话的毛病。”

“呀——王权少爷放我下来！”

清瞳的惊呼声惊起一群飞鸟，苦情树的花瓣随风轻晃，像是在见证这场不需要来世承诺的誓言。

…

夜幕降临时，清瞳在王权富贵怀里沉沉睡去。

王权富贵低头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月光下，清瞳腕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极细的红痕。

那不是涂山的红线，而是王权富贵用心头血留下的印记。

“这样……”王权富贵极轻地吻了吻那道红痕，“无论转世多少次，我都能找到你。”

溪水潺潺，倒映着满天星光。

而在他们身后，苦情树的花瓣依旧纷纷扬扬，像是下了一场永不停歇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