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清晰无比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疼痛与明悟。
就在他心神激荡,难以自持的瞬间,或许是呼吸乱了半分,或许是目光太过炽热——
树下,涂山红红骤然回头!
目光如冷电,裹挟着凛冽的妖气与无上的威严,精准无比地射向月初藏身之处!那眼神里带着被窥破心事的愠怒,以及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慌乱?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冻结。风停了,树叶不再作响,连月光都似乎停滞了流淌。
东方月初的心脏猛地一缩。躲藏已经毫无意义。
在红红冰冷而锐利的注视下,他没有惊慌失措地逃离,也没有试图用惯常的嬉笑去掩饰。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藏身的古树之后,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走到了月光之下,走到了她的面前,毫无畏惧地迎上她那足以令万妖臣服的目光。
他没有说话。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是看着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而深沉的眼神。那眼神里有震撼,有明悟,有痛惜,还有一种刚刚萌芽、却无比坚定的……决绝。
夜色深沉,苦情树下,两人静静对峙。一个是一身红衣,气场冰冷的妖界至尊,一个是衣衫朴素,眼神却燃着火焰的人类少年。
无声的张力在两人之间蔓延,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将他们紧紧缠绕,又仿佛有巨大的鸿沟在他们脚下裂开。
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
翌日的晨光,并未驱散昨夜苦情树下那场无声对视所留下的凝重。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张力,仿佛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稍一触碰,便会发出裂帛之音。
东方月初依旧提着食盒,踏着熟悉的路径,走向涂山红红的寝宫。脚步依旧,心境却已沧海桑田。
他将食盒轻轻放在老地方,动作甚至比以往更加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站在那里,没有像往常一样倚靠廊柱等待,也没有立刻离开。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深邃地凝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要透过厚重的木料,看清里面那个人的模样,将她的一切刻入灵魂深处。
他知道,她在里面。她也一定知道,他在外面。
这份沉默的默契,在此刻,成为一种无言的告别。
房门始终没有打开,食盒也始终没有被取走。仿佛一场无声的较量,又仿佛是两个同样骄傲又同样内心汹涌的人,在用这种方式,进行最后一次笨拙的交流。
许久,月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晨间消散的露水。他最终转身,脚步沉稳地离开,背影在晨曦中拉出一道决绝的直线。
他没有再去别处闲逛,而是径直回到了厨房。
灶台冰冷,昨日战斗的烟火气早已散尽。他默默地生火,烧水,取出最好的灵麦粉,珍藏的蜜糖,以及各种新鲜果蔬。他系上那条碎花围裙,如同一位即将进行最后祭祀的祭司,开始了一场沉默而专注的烹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