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8.1晴
储物室的吊扇转起来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老旧的节拍器。我们三人盘腿坐在积灰的木地板上,蓝桉的笔记本电脑搁在倒扣的油漆桶上,屏幕荧光映得她镜片发蓝。
“《夜空中最亮的星》怎么样?”铃铛哗啦啦翻着歌本,发绳上的铃铛随着动作轻响,“副歌部分可以改成三部和声——”
“太普通。”蓝桉头也不抬地敲着键盘,显示器上复杂的音频波形图随着她的操作变换,“校庆需要记忆点。”她突然把电脑转向我们,播放的竟是上周我在声乐课走音的那段《Memory》,经过软件处理后,滑稽的破音变成了有趣的爵士变调。
我涨红了脸去抢电脑,铃铛却已经跟着即兴rap起来:“这位同学~高音像过山车~”她即兴填的词烂得惊人,蓝桉却认真地在谱纸上记下节奏点,铅笔尖“沙沙”地划过五线谱。
“不如原创。”蓝桉突然说。她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铃铛猛地拍手,震起地板上细小的尘埃:“就用我们仨的特征写!比如我的铃铛——”她使劲晃了晃脑袋,“蓝桉的代码,还有……”她看向我,突然卡壳。
“天台的彩虹。”蓝桉接话,指尖在触控板上轻划,调出一张照片——正是上周我躲着练歌时,远处楼宇间若隐若现的彩虹。我怔怔地看着她屏幕上标注的日期和时间:7月22日15:47,正是我第26次尝试《鸽子歌》高音的时刻。
铃铛已经翻出彩笔在墙上写起歌词:“[叮咚]是铃铛在说话/[0110]是蓝桉的密码——”写到最后一句时突然转头问我,“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呃…蓝色?”我下意识看向蓝桉的U盘项链。
“不行!”铃铛用红色彩笔在我额头点了一下,“太普通了!要像…”她突然指向气窗外,“那种蓝!”
夏末暴雨前的天空正呈现出奇异的靛青色,云层边缘镶着夕照的金边。蓝桉突然拿起我带来的矿泉水瓶,对着光线看:“像这样。”她按下播放键,我们第一次听见了她编写的合成音效——铃铛的声响被采样成电子音,混着钢琴声在储物室里回荡。
“歌名就叫《404 Not Found》。”蓝桉的嘴角罕见地扬起,左脸酒窝里盛着斜射进来的阳光,“因为我们…”
“都不在别人期待的位置!”铃铛接话,手里的彩笔“啪”地掉在地上,滚到堆满草稿的角落。那里有蓝桉画的频谱分析图,铃铛鬼画符般的歌词,还有我偷偷记录的呼吸记号——三种不同的字迹在暮色中渐渐模糊成一片。
蓝桉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三个U盘:“程序已经调试好了。”她分给我们每人一个,金属表面刻着不同的二进制代码。我转动U盘对着光,发现背面用极小的字刻着:Sing as everybody's listening.
储物室外传来巡查老师的脚步声,我们同时屏住呼吸。手电筒的光从门缝扫过时,铃铛憋笑憋得发抖,蓝桉的眼镜滑到鼻尖,而我发现自己正紧紧攥着谱纸,掌心全是汗——但这次不是因为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