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2024年8月10日 晴

404最终定稿的音频文件在凌晨4点17分传到群里。我戴着耳机点击播放时，窗外正泛起蟹壳青的晨光。  

程序启动的瞬间，整个房间被幽蓝的光填满——她竟然把我们的声音做成了三维星云。铃铛的和声像彗尾般拖曳而过，我的呼吸声被转化为星环的律动，而蓝桉编写的电子音效在黑暗中炸开成超新星。

前奏是经过处理的铃铛笑声采样，像碎钻撒在玻璃上。蓝桉把我在天台录音里的咳嗽声做成了鼓点，而她自己敲击键盘的声响被调制成贝斯音效。当三人的和声终于交汇时，电子音效突然剥离，只剩下最原始的声纹波动——那是7月22日暴雨初歇时，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哼出的旋律。  

铃铛在群里刷了一排流泪猫猫头：「蓝桉你居然把我走音的那句『像过山车』做成了电音solo！」后面跟着二十个感叹号。  

我反复拖拽进度条到3分14秒。这里原本是段空白，现在填充了极轻的环境音：储物室吊扇的转动声、铅笔在谱纸上沙沙的摩擦、还有谁小心控制着的呼吸声。频谱图显示这段频率与彩虹出现时的光波曲线完全吻合。  

蓝桉单独发了条消息：「最终版物理载体。」照片里三个U盘并排放在控制台上，分别刻着：  

【YH_主声轨】  

【铃铛_和声层】  

【蓝桉_程序指令】  

但当我放大图片，发现控制台屏幕反射出她的笔记本——文件命名赫然是《给主唱小姐的最终礼物》。  

晨光微熹时，我顶着黑眼圈冲进储物室。蓝桉蜷在控制台前睡着了，头发上还粘着接口线的磁吸头。她怀里抱着那本《算法导论》，书页间露出半张照片——是我们三个在储物室合唱时，被铃铛用拍立得抓拍的鬼脸。

储物室的气窗将晨光切割成菱形。我们第一次完整排练时，蓝桉突然从设备箱里拿出缠着蓝胶带的麦克风：「试试这个。」金属网罩上细小的刮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根据你的呼吸频率调整了拾音范围。」  

铃铛把歌词本拍在钢琴上：「现在请叫我人肉节拍器！」她发绳的铃铛缺角处被蓝桉用焊锡补好了，晃动时带着奇特的金属质感。  

当《404 Not Found》的副歌第三次响彻储物室，灰尘在光柱中起舞。蓝桉的眼镜滑到鼻尖，铃铛踩错了踏板，我唱破了高音——但这次没有人停下。三个"错误"在声场中碰撞，像不同频段的电磁波终于找到共振点。  

排练结束已是黄昏。蓝桉突然递给我一张数据光盘，标签写着《7.15-8.10全记录》。回家放进电脑，发现是所有练习录音的频谱图合集。最后一张图像是昨天我们合唱时的声纹，三条波动曲线交织成DNA链般的螺旋结构，底部标注：  

【404 Not Found → 404 Founded】  

窗外，初秋的第一片梧桐叶落在窗台上。我打开声乐班群，把群昵称改成了"404主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