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8月24日阴转小雨
凌晨四点,我在上铺惊醒,喉咙像被砂纸磨过般灼痛。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在墙上摇晃,雨滴开始敲打窗棂。
晨起哨响起时,我强撑着叠好被子。铃铛正把她的夜光发绳往头上绑,突然转头盯着我:"你脸色像食堂的馒头!"她的声音太大,引得其他舍友纷纷看过来。蓝桉从上铺轻巧地跳下,落地时帆布包的金属扣撞在床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事,"我往嘴里塞了颗润喉糖,"昨晚开窗睡觉可能着凉了。"
实践基地的早餐食堂飘着粥香,我却只能机械地吞咽白粥。蓝桉坐在对面餐桌,隔着一排晃动的后脑勺,我看见她三次抬头看向这边。她今天把头发全扎起来了,露出后颈上那个晒痕,形状像个模糊的音符。
"今天野外生存课!"铃铛蹦过来往我手里塞了颗薄荷糖,"教官说要爬野山!"她的发绳铃铛上沾了水珠,随动作甩在我手背上,凉得我一激灵。
集合时细雨变成了雾状的水汽。教官讲解登山注意事项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里变得模糊,我攥着分到的指南针,发现指针在不停颤抖——原来是我的手在抖。
"两人一组,现在出发!"
铃铛早就和隔壁班女生组了队,蓝桉作为班长留在队尾照顾掉队的人。我跟着大部队踏上湿滑的山路,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雨雾中的山林呈现出朦胧的灰绿色,同学们的笑声在前方忽远忽近。
爬到半山腰时,我的视野开始出现黑点。扶住一棵杉树喘息,树皮的粗糙触感却变得异常清晰。突然,指南针从指间滑落——
"你发烧了。"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蓝桉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她的手掌贴在我额头上,带着雨水和松木的气息。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蹲在了地上,她的帆布包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急救包和折叠雨衣。
"能走吗?"她皱眉的样子像在调试一段棘手的代码。见我摇头,她立刻取出哨子吹响紧急信号,然后蹲下来背对我:"上来。"
山间的雨雾将我们笼罩。蓝桉的后背比想象中温暖,她走得很稳,帆布包带子随着步伐轻轻摩擦我的手臂。我的视野时清时糊,只记得她扎起的碎发间有个小小的发旋,和铃铛昨天贴在她床底的猫咪贴纸一模一样。
"其实..."我在她耳边哑着嗓子说,"我可以..."
"闭眼。"她打断我,声音罕见地带着命令感。
于是我闭上眼睛。她的运动鞋踩在落叶上发出规律的沙沙声,偶尔有雨水从树梢滴落,在她肩膀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突然亮起来——我们走出了树林,医务室的白色屋顶就在不远处。
穿白大褂的校医掀开我眼皮检查时,蓝桉站在窗边拧自己湿透的袖口。阳光突然穿透云层,把她正在滴水的发梢照得近乎透明。
"扁桃体发炎加低血糖。"校医递来体温计,"小姑娘背你来的?真有劲。"
蓝桉的耳朵尖红了。她低头摆弄急救包里的绷带,把它们按长短排列整齐。校医去药房取药时,医务室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的滴答声。
"给。"蓝桉突然递来她的保温杯,里面是兑了蜂蜜的温水,"铃铛塞我包里的。"杯底还沉着两片柠檬,随着水流轻轻旋转。
窗外传来集合哨声,蓝桉却坐着没动。她的帆布包敞着,露出里面被雨水浸湿的《野外生存指南》,墨迹晕染开来,那些手绘的火柴人变得模糊又滑稽。
"你应该归队了。"我哑着嗓子说。
“好。”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从基地小卖部买的草莓味退烧贴。
她离开时白球鞋在医务室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我贴着草莓味的退烧贴昏沉睡去。再醒来时,雨已经停了,窗台上摆着一杯温热的罗汉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