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缇会意,屏息摸向墙角的青铜烛台。
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地上切割出银白的利刃。
黑影的轮廓在光晕中逐渐清晰——那人戴着玄铁面具。
蛮蛮“是张浦的人。”
蛮蛮贴着她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混着若有若无的药香。
阿缇这才注意到姐姐颈侧有道暗红的擦伤,想必是被关禁时留下的。
记忆突然翻涌,幼时阿姐为护她摔下台阶,膝盖渗出的血珠也是这样在青石板上晕开。
黑影在窗下驻足,从袖中掏出竹筒对着窗纸吹气。
阿缇闻到一丝甜腻的异香,正要后退,蛮蛮已迅速扯下裙摆一角捂住口鼻,又将另一块碎布塞给她。
蛮蛮“是迷药。”
蛮蛮的声音被布料闷得模糊,却字字清晰。
蛮蛮“数到三,我们一起砸窗。”
阿缇“一、二——”
阿缇握紧烛台,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黑影猛地转身,手中暗器破空而出。
几乎同一时刻,西侧角门方向传来金铁相击的脆响,火把的光芒穿透夜色,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蛮蛮“是伯母!”
蛮蛮猛地推开窗,寒风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阿缇看见丁夫人被三名黑衣卫逼到墙角,素色裙裾沾满泥泞,手中短刃却仍舞得密不透风。
那个戴面具的人冷笑一声,挥剑直取蛮蛮咽喉,剑锋映出他眼底阴鸷的光。
千钧一发之际,阿缇抄起案头的青瓷瓶砸了过去。
瓷片碎裂的脆响惊得黑衣人偏头,蛮蛮趁机旋身躲过。
阿缇又抓起狼毫笔洗砸向那人的脸。
“找死!”黑衣人怒喝,剑势陡然加快。
阿缇感觉后腰撞上博古架,檀木与瓷器碎裂的声音在身后炸开。
院外的打斗声愈发激烈,阿缇听见丁夫人喊了句“快走”。
玻璃碎裂的声音中,她听见蛮蛮大喊。
蛮蛮“去找阿慈!告诉比彘...速来营救。”
一道黑影从屋顶跃下,长剑抵住蛮蛮咽喉。
阿缇想要冲回去,却被丁夫人拽住手腕。
丁夫人“来不及了!”
丁夫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丁夫人“阿缇,好孩子,他们早有埋伏,你必须活着出去!”
火把的光芒照亮她脸上的泪痕,阿缇这才发现她的左腹渗血。
阿缇被丁夫人拽着跌跌撞撞地往后院跑。
丁夫人的血顺着裙摆往下淌,她攥着阿缇的手却像铁钳般有力。
丁夫人“从洞口钻出去,顺着往西跑!”
丁夫人猛地推开柴房的破窗,碎木片划破了阿缇的手背。
阿缇刚要开口。
丁夫人忍着眼泪,抱了抱她。
丁夫人“别回头,记住去找阿慈!"
阿缇咬着牙翻出窗外,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鞋袜。
眼泪模糊了视线。
不知跑了多久,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阿缇混在流民队伍里出了城门。
城外的官道上挤满了拖家带口的百姓,哭喊声、马蹄声交织成一片混乱。
她抓住一个老汉的衣袖,声音沙哑。
阿缇“老伯,这是怎么了?”
“姑娘还不知道?”老汉满脸惊恐,“陈滂和刘琰的叛军昨夜破了城,张浦那狗贼开的城门!”
阿缇只觉眼前一黑,扶住路边的枯树才没倒下。
老伯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现在整个焉州都在抓人,说是巍国女君……”
阿缇一凛,她混在流民中往城西走,刚拐进一条巷子,脖颈突然传来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