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裹着烤乳扇的甜香在青瓦间缠绕。
祁幼棠倚着墙壁上。
许红豆“这是牛乳茶,尝尝。”
许红豆端着青瓷茶盏的手一顿。
祁幼棠接过茶盏,温热的牛乳茶过喉咙。
祁幼棠“那,您为什么愿意留在村子里?”
许红豆眺望远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许红豆“因为在这里,感受到了城市没有的静谧,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的归处。”
祁幼棠“心的归处……”
祁幼棠喃喃两句,似是不解,却又有些感慨。
许红豆“我曾经听人说过一句话,云苗村的风会记得每颗种子的故事。”
她轻笑,声音像山涧溪水漫过鹅卵石。
许红豆“我就是那颗舍不得离开的种子。”
时间已经很晚了。
临走前,许红豆朝她笑了笑。
许红豆“以后就叫我红豆吧。”
次日清晨,祁幼棠踩着露水走向云苗村小学。
操场边的三角梅开得肆意,几个扎红头绳的女孩正踮脚摘花。
见她走来,立刻排成歪歪扭扭的队列。
班主任领她去音乐教室。
“老师好!”参差不齐的童声撞碎晨雾。
音乐教室显然是刚装修的,钢琴是崭新的,墙面五颜六色透着生机与活力。
祁幼棠打开小提琴盒,琴弓划过琴弦的瞬间,前排扎着小辫的男孩突然举手。
果宝“老师,你的琴会唱歌吗?”
祁幼棠“唱歌?”
祁幼棠指尖微颤。
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站起来,辫子上的珠珠头绳晃动起来煞是好看。
小葫芦“以前来的音乐老师说,琴是会唱歌的,它是活的。”
教室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窗外蝉鸣。
祁幼棠想起舞台下的窃窃私语,喉咙突然发紧。
她合上琴盒,从帆布包里掏出把口琴。
祁幼棠“那我们今天学听风说话好不好?”
孩子们眼睛发亮,挤到窗边。
檐角铜铃的叮咚声,远处水车转动的吱呀声,混着此起彼伏的惊叹。
祁幼棠将口琴放在唇边,吹出《茉莉花》的调子。
几个胆大的孩子跟着哼唱,跑调的童声却像山间的溪流,带着最本真的鲜活。
傍晚回民宿时,许红豆正在院角晾晒扎染布。
靛蓝色的布料随风扬起,将她的身影裁成流动的水墨画。
许红豆“今天试讲怎么样?”
许红豆递来冰镇酸角汁。
祁幼棠“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是有温度的音乐。”
祁幼棠“以前,我总想着要弹出完美的声音,每个音准都能精确,却忘了音乐是活的。”
许红豆笑着将刚晾干的扎染布披在她肩上。
许红豆“云苗村的老匠人说,染布时故意留的皱褶,反而会形成独一无二的纹路。”
她突然指着天空。
许红豆“快看!”
火烧云将半边天染成蜜糖色,归鸟掠过层层叠叠的梯田,惊起一片细碎的金光。
祁幼棠下意识摸向琴盒,却在触到布料的瞬间停住——或许有些声音,不需要琴弦就能流淌。
许红豆“对了,趁这个机会,正好我介绍几位朋友给你认识。”
谢之遥直起身,露出两排白牙。
谢之遥“欢迎你来到云苗村,我是谢之遥。”
祁幼棠笑了笑,他和许红豆是男女朋友,同时谢之遥也是这里老板,一直支持乡村旅游业发展。
话音未落,爽朗的笑声从院门外传来。
谢晓春挎着竹篮风风火火走进来,篮子里的新鲜菌菇还沾着露水。
谢晓春“我今天听小葫芦说,小学来了个很厉害的音乐老师,又会拉小提琴又会吹口琴。”
她笑得很爽朗,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就是她的女儿小葫芦。
不多时,娜娜也跟着进来,脖颈间的项链随着步伐轻晃。
娜娜“我是娜娜,是红豆民宿的合伙人。”
石桌上很快摆满了酸辣鱼、烤乳扇和冒着热气的竹筒饭。
谢之遥拧开梅子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粗陶碗里泛起涟漪。
许红豆“听说你让孩子们对着风声吹口琴?”
许红豆往她碗里夹了块鲜嫩的鱼肉。
谢晓春“去年城市来的音乐老师,非要教孩子们考级曲,把好好的音乐课上成了催眠曲。”
娜娜晃着梅子酒笑出声。
娜娜“我们红豆当初为了争取音乐教室翻新,可没少在村委会磨嘴皮子。”
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
娜娜“知道为什么钢琴是崭新的吗?我们谢总自掏腰包捐赠的。”
许红豆“吃你的菌子,话这么多。”
祁幼棠望着眼前热闹的场景,想起从前程式化的碰杯。
此刻碗里的梅子酒混着众人的笑闹声,竟胜过往昔的一切。
祁幼棠“其实......”
她突然开口。
祁幼棠“我以前总觉得音乐要完美无缺才配得上舞台。直到听见孩子们跑调的歌声,才明白真正的音乐该像云苗村的风,自由又鲜活。”
许红豆举起酒碗。
许红豆“敬自由的风!”
谢晓春“敬不完美的美!”
谢晓春豪迈地一饮而尽。
月光爬上老梨树时,娜娜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尤克里里。
在晓春的起哄声中,谢之遥和许红豆合唱起《在希望的田野上》。
祁幼棠被推到中间,犹豫片刻后,从琴盒取出小提琴。
当琴声与尤克里里的旋律交织,谢晓春也亮起嗓子加入合唱。
祁幼棠忽然觉得,舞台上那些冰冷的追光灯,远不及此刻的温暖。
她慢慢感受到——心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