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城市的夜晚闷热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杨疏站在临时指挥部的窗前，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码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臂膀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他明天到。"

何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疏转过身。何璐手里拿着刚接收的情报，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杨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嗯，雷神派车去接了。"何璐走近，递给她一杯热茶，"担心了？"

杨疏接过茶杯，热度透过陶瓷传到掌心："他是为了掩护我才受伤的。"

"而你是为了救他才深入敌营。"何璐拍拍她的肩，"扯平了。"

杨疏摇摇头，没有解释。她和元宝之间从来不是计较谁救谁的问题，而是更深层次的、无法割舍的联结。

"情报显示萨米尔可能已经潜入港口，"何璐切换回工作模式，"雷队要求加强今晚的巡逻。"

杨疏点点头，放下茶杯去拿装备。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小蜜蜂急匆匆跑进来："东区仓库有动静！"

三人迅速赶到东区，与巡逻队员汇合。仓库大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静得反常。

"分两组，交叉掩护。"杨疏低声部署，手已经按在了枪柄上。

小队悄无声息地进入仓库。夜视镜下，堆放的集装箱呈现出诡异的绿色轮廓。杨疏打手势示意前进，突然，一声冷笑从黑暗中传来。

"欢迎，中国特种兵。"

灯光骤亮，杨疏本能地举枪瞄准。仓库中央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萨米尔。他穿着当地传统长袍，满脸胡须，眼睛像毒蛇一样冰冷。

"放下武器，否则..."萨米尔一挥手，两名手下押着一个被绑着的人从集装箱后走出。

"元宝！"杨疏的呼吸一滞。他不是明天才到吗？

元宝的脸上又添了新伤，嘴角渗着血，但眼神依然清醒锐利。他看到杨疏时瞳孔微缩，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很感人的重逢。"萨米尔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现在，把枪放下。"

杨疏的指节在扳机护圈上发白。她快速扫视四周——萨米尔有六个人，都持枪，站位分散。硬拼胜算不大。

"别听他的..."元宝刚开口就被身后的武装分子用枪托砸在背上，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杨疏的血液瞬间沸腾，但多年的训练让她保持冷静。她缓缓弯腰，把枪放在地上，同时向队友使了个眼色。

"很好。"萨米尔满意地笑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条件。"

"什么条件？"杨疏问，眼睛始终没离开元宝。

萨米尔踱步到元宝身边，突然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用他的命，换你们撤出港口。"

杨疏咬紧牙关。这是个陷阱——即使他们答应，萨米尔也不会放过元宝。

"或者..."萨米尔的目光在杨疏身上猥琐地游走，"你可以自己来换他。"

元宝猛地挣扎起来，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萨米尔大笑，用当地语说了句什么，他的手下也跟着哄笑起来。虽然听不懂，但从他们看向杨疏的眼神和手势，不难猜出内容有多下流。

元宝的脸色变得狰狞，脖子上青筋暴起。即使被压制着，他的身体也因愤怒而剧烈颤抖，像一头即将破笼而出的猛兽。

杨疏知道元宝懂一些当地语言，显然萨米尔的话比翻译过来的更加不堪。她冷静地观察着局势——萨米尔分心了，他的手下也因为嘲笑而松懈了警惕。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一声枪响从仓库外传来，萨米尔的一个手下应声倒地。

"趴下！"杨疏大喊，同时一个翻滚捡起地上的枪。

混乱瞬间爆发。萨米尔拽着元宝作为人质往后退，他的手下疯狂扫射掩护。杨疏借着集装箱的掩护前进，每一枪都精准命中一个敌人。

"杨疏！右边！"元宝突然大喊。

杨疏本能地侧身，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耳朵飞过。她回身击毙了偷袭者，再转头时，萨米尔和元宝已经不见了。

"追！"她向队友下令，自己则冲向萨米尔消失的后门。

后门外是错综复杂的小巷。杨疏凭借直觉选择了一条路，心跳如雷。转过一个拐角，她看到了令人血液凝固的一幕——萨米尔用枪顶着元宝的后脑勺，正往一辆车上退。

"再靠近我就开枪！"萨米尔威胁道。

杨疏立刻停下，枪口对准萨米尔，但不敢轻举妄动。月光下，她看到元宝的嘴唇在动，无声地说着什么。她眯起眼睛——是"狙击手"三个字的口型。

雷战安排的狙击手！杨疏瞬间明白了元宝的意思。她需要吸引萨米尔的注意力，给狙击手创造机会。

"你逃不掉的，"杨疏故意大声说，同时微微侧身让出射击角度，"整个港口都被封锁了。"

萨米尔冷笑："有他当人质，你们不敢——"

枪声响起，萨米尔的肩膀爆出一团血花。他踉跄了一下，枪口偏离了元宝的头。元宝趁机一个肘击挣脱控制，转身扑向萨米尔。

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杨疏冲上前帮忙，却见萨米尔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元宝的腹部。

"不！"杨疏飞身上前，千钧一发之际推开了元宝。

匕首划过她的侧腹，顿时鲜血涌出。杨疏咬牙忍住疼痛，一枪托砸在萨米尔头上，将他击晕。

"杨疏！"元宝接住摇摇欲坠的她，声音里满是惊恐。

"没事...皮外伤..."杨疏勉强笑了笑，却因失血而面色苍白。

远处传来队友的呼喊声和脚步声。元宝撕下自己的衣服下摆，紧紧压住杨疏的伤口："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到。"

杨疏抬起沾血的手，抚上元宝的脸："你...记得在医院说过的话吗？"

元宝抓住她的手，贴在唇边："记得。等任务结束...我们就在一起。"

"那就...别这副表情..."杨疏的视线开始模糊，"我们约定好了..."

她的眼睛缓缓闭上，陷入黑暗前最后的感觉是元宝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以及他颤抖的声音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

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杨疏试着动了动，腹部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醒了？"

何璐的脸出现在视线里，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元宝...？"杨疏的嗓子干得冒烟。

"隔壁病房。"何璐扶她喝了口水，"他没事，就是不肯休息，一直守着你。刚才被医生强行拖走去打针了。"

杨疏松了口气："萨米尔...？"

"抓住了，押送回国内了。"何璐笑了笑，"任务完成得很漂亮，虽然过程有点惊险。"

正说着，门被猛地推开，元宝冲了进来，左臂还挂着点滴。看到杨疏醒了，他愣在原地，眼中闪过无数情绪。

"我去看看雷队有什么新指示。"何璐识趣地离开了，顺手带上了门。

元宝慢慢走到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杨疏，仿佛怕她会消失一样。点滴管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医生说...你差点...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说不下去了。

杨疏虚弱地伸出手。元宝立刻握住，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

"我没事。"杨疏轻声说，"你呢？"

元宝摇摇头，像是无法理解她这时候还关心他："为什么要推开我？那一刀本来是冲我来的！"

"因为..."杨疏努力勾起嘴角，"我答应过要等你一天。如果我不挡那刀，你可能就等不到'任务结束'了。"

元宝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肩膀微微发抖。

"别这样，"杨疏用另一只手抚摸他的头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元宝抬起头，眼圈发红："你知道当我看着你流血，以为你要... "他哽住了，深吸一口气，"那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杨疏的心揪了起来。她见过元宝面对枪林弹雨都面不改色，却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过来。"她轻声说，微微挪了挪身子。

元宝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躺到她身边，避开她的伤口，轻轻将她搂进怀里。杨疏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等你好了，"元宝在她发顶轻声说，"我们回基地后山。那里能看到整片星空。"

杨疏微笑："好。"

"我还要带你去海边。"元宝继续说，声音温柔得像在描述一个梦境，"不是执行任务，就是单纯地...和你一起看海。"

杨疏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个画面："听起来不错。"

元宝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

"嗯。"杨疏往他怀里蹭了蹭，"元宝？"

"嗯？"

"等回去后...我想听你亲口说那些日记里的话。"

元宝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好。"

门外传来一阵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和咳嗽声。元宝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松开杨疏，坐起身来。

雷战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其他队员。看到元宝在杨疏床上，雷战挑了挑眉，但什么也没说。

"看来我们的女英雄醒了。"雷战走到床前，"感觉怎么样？"

"随时可以归队，长官。"杨疏试图坐起来，被元宝按了回去。

雷战哼了一声："躺着吧。任务已经完成，你们俩都有伤，好好休息。"他转向元宝，"尤其是你，医生说你失血过多还到处跑，不要命了？"

元宝面无表情："我没事。"

"随你们便。"雷战摇摇头，"三天后专机回国，别迟到。"他转身离开，其他队员也纷纷跟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

何璐走在最后，回头冲杨疏眨了眨眼，无声地说了句"恭喜"。

门关上后，杨疏忍不住笑了："我觉得他们知道了。"

元宝重新躺回她身边，轻轻搂住她："我不在乎了。"

杨疏抬头看他："真的？那个永远'专业第一'的元宝同志不在乎了？"

元宝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杨疏，我喜欢你，喜欢的快疯了。"

杨疏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这是她第一次听元宝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第一次听他如此直白地表达感情。

"再说一遍。"她轻声要求。

元宝的耳朵红了，但眼神坚定："我爱你，杨疏。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杨疏仰起脸，吻上他的唇。这个吻很轻，却很坚定，包含着所有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感。

"我也爱你，"她在元宝唇边轻声说，"我的观察手。"

窗外，夕阳西下，为整个港口镀上一层金色。而在病房里，两颗终于坦诚相对的心，正跳动着相同的节奏。

越界与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