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过你的眼泪所以不能当做无所谓”
她见过我哭。
就那一次。
在境外医疗站,她刚从昏迷中醒来,苍白得像张纸。医生说脱离危险的那一刻,我转身就走,跌跌撞撞闯进洗手间,一拳砸在瓷砖上。
血混着水珠往下淌的时候,才发现镜子里那个满脸是泪的疯子是我。
"元宝?"
我猛地回头。她就站在门口,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手背上还连着输液管。
"你..."我慌忙抹脸,血迹蹭了满脸,"怎么下床了?"
她没说话,只是走过来,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捧住我的脸。拇指擦过颧骨时,我才发现那里有道伤口——不知道是刚才打墙刮的,还是之前交火时伤的。
"疼吗?"她问。
我摇头。疼的是心口那块肉,被她昏迷时无声无息剜走的。
她突然踮脚,吻在我渗血的指节上。
"我看见了。"唇瓣离开皮肤时带着湿意,"你跪在手术室外面...求他们用你的血。"
我僵在原地。那些崩溃的、毫无尊严的瞬间,原来都被她看见了。看见我扯着军医领子吼,看见我抽血时发抖的手臂,看见我...像个懦夫一样在走廊痛哭。
"杨疏,"我嗓子哑得厉害,"回去躺着。"
她摇头,把额头抵在我肩膀:"你哭起来好丑。"
我抱她回病房时,听见护士站的议论。"那个中国军官...三天没合眼了...""输血超过800cc还坚持值守..."
怀里的杨疏突然揪住我衣领:"元宝。"
"嗯?"
"以后别这样了。"她声音闷在我胸口,"你的命...要和我一起活很久的。"
我低头看她,发现她在哭。眼泪洇湿我前襟,滚烫得像子弹穿透胸膛。
后来我们都默契地不再提那天。只是每次任务前,她都会把我们的军牌拴在一起;每次我受伤,她包扎的动作都比对别人粗暴三分。
直到某个深夜,我在装备室撞见她偷偷往我防弹夹层里塞凝血剂。
月光从高窗漏进来,照见她发红的眼眶。
"杨疏。"我喊她。
她慌慌张张抹脸,却被我扣住手腕。
"你哭起来..."我低头吻她湿漉漉的睫毛,"也挺丑的。"
她踹我小腿,却在被我搂进怀里时攥紧了我的作战服。
就像攥住那些无人知晓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