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雅集散后，万叶在庭院的枫树下找到了你。红叶如三年前一般绚烂，他却觉得刺目。那红色，像极了当年你哭红的眼眶，像极了你亲手缝制的御守，像极了你心中因为他而滴落的血。

他站在你身后，犹豫了很久，才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你正细细擦拭着剪刀，闻言，抬眸看他。眼神无波无澜，仿佛只是在回答一个萍水相逢之人的普通问候。

“托枫原阁下的福，”你回答，语气平和得让他的心一点点凉下去，“我找到了自己的‘道’。花叶无言，却能述说四时之景，人心之绪。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你的“道”，你找到了你的“道”。而他的“道”，却在失去你之后，变得模糊不清。

“当年……是我……”万叶上前一步，他想道歉，想解释，想说他后悔了，说他日夜被思念所噬，说风中再也听不见值得欣喜的声音。那些独自对抗雷电将军时的恐惧，那些在浪潮中颠沛流离的孤寂，那些赢得认可时的喜悦，他都曾无数次想与你分享，却发现身边早已没了那个安静倾听的身影。他曾在雪地里捂紧胸口，感到那里空了一块，无论如何也填不满。他曾在风暴中站立，企图从狂风里捕捉你的气息，却只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冷。

你却轻轻打断他，唇边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枫原阁下不必介怀。往事如凋落之花，自有其归处。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只知跟在您身后的小姑娘了。”

你的话语，像一根细针，扎进了他本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是啊，你已经长大了，强大了，不再需要他，甚至不再在意他了。

你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一件无关紧要的旧事：“您曾说，您之道，独行足矣。如今看来，您是对的。”

您是对的。这四个字，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他痛苦。因为这是他亲口说过的，是他用来推开你的理由。现在，你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带着一种嘲讽般的平静。

“不……”万叶上前一步，枫红的眼眸里翻涌着痛楚与乞求。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你，抓住那份被他自己亲手丢弃的珍宝，“我……我那时错了。我的道……我的道在那之后……”

“枫原阁下，”你微微后退半步，拉开了你们之间的距离，语气依旧平和，却字字珠玑，不留情面，“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您是稻妻的大英雄，而我，不过是一介花匠。我们……早已殊途。”

殊途。是的，你们早已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一条路充满鲜花与掌声，一条路只有泥土与枯枝。而当年，明明是你，想与他一同踏上那条风雨飘摇的旅程。

你轻轻一福，转身，素色的衣袖在风中划出冷冽的弧度，融入了庭院深处的幽静。你的背影挺直，没有丝毫留恋，没有一丝犹豫。你真的放下了，彻彻底底地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