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渊缠魂

罡风割开掌心时，血珠凝成七枚赤色铜钱悬浮在登天阶前。我望着卦象中纠缠的黑白双鱼，指尖白焰忽明忽暗——乾位落着阿璃的莲瓣，坤位嵌着玄渊的魔瞳，而震位赫然立着个提灯少年，灯罩上绘满月瞳图腾。

"第一重天，问心。"

虚空传来青衫客的叹息，登天阶突然坍缩成面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我，而是碧霄仙宗收徒大典那日的阿璃。她颈间没有冰锥伤痕，测灵石泛着纯净的蓝光，腰间玉牌刻着"内门首席"。

镜面泛涟漪的刹那，我已被拽入当年药园。癸字田的紫灵芝舒展叶片，晨露里却带着血腥气。阿璃提着药篮从晨雾中走来，腕间锁魂铃叮咚作响："姜师姐，司徒长老唤你去弑神崖......"

净世白焰刚燃起就骤然熄灭，我惊觉这具身体灵力全无。阿璃突然贴近耳畔，吐息带着腐叶气息："这重天的规矩，得用他们的法子破局。"

远处传来钟鸣，三十三名药童列队走过。他们足踝系着青铜铃铛，步伐精准如剑傀。最后那名药童抬头望来，右眼月瞳泛着青金色——正是苍梧山村落里的阿牛！

弑神崖的冰棱上挂着七具尸体，每具心口都插着木簪。司徒昭的白袍染成绛色，他掌心托着的测灵石里，初代修士的残魂正在狞笑："姜雪魄，这炉洗髓丹缺味药引。"

阿璃突然跌坐在冰面上，她腕间锁魂铃裂开细纹，渗出金粉溪水。我扶她时触到彻骨寒意，那根本不是活人的体温。司徒昭的剑锋抵住我后心："用剑灵的魂魄炼丹，最是滋补。"

月瞳药童在此刻抛出药锄，崖底突然窜出青铜脉管。我趁机拽断阿璃的锁魂铃，铃身炸开的青光里浮现卦象——坎位对应紫灵芝，离位指向药童的月瞳。

"阿姐看露水！"阿璃突然咬破指尖，血珠弹向紫灵芝叶片。晨露遇血沸腾，凝成柄刻满婚书的短刃。我握刃刺入月瞳药童右眼时，整座弑神崖开始扭曲。

药童的惨叫声中，青铜镜裂开蛛网纹。镜外的我正被白焰反噬，而镜中的"姜雪魄"突然转头微笑："你猜这重天困住的是谁？"

阿璃的虚影在镜面两侧同时碎裂，三十三重天的星路图在我灵台炸开。第一重天的核心竟是收徒大典那日的测灵碑，碑底镇压着团跳动的黑炎——那是阿璃被剥离的恶念！

青铜镜彻底破碎时，我跪在满地琉璃渣上呕血。真正的第一重天在头顶展开：焦黑的测灵碑矗立在血海中，碑顶坐着个戴夜枭面具的白衣人，他脚边堆着三百根刻满婚书的锁链。

"这是你的因果。"白衣人掀开面具，露出与我相同的面容，"每一世你都选苍生。"

血海翻涌起无数记忆碎片：我抱着阿璃跳往生泉、在魔界斩灭玄渊、于鸿蒙焚尽青墟界......每个画面里的阿璃都在消散，而每个我都执着地追逐幻影。

白衣人指尖缠绕青铜脉管，脉管另一端连着我的心脏："圣人要我问问，若这一世只能活一人......"

他甩出锁链捆住阿璃的虚影，"选苍生，还是选她？"

净世白焰突然不受控制地暴走，我望着掌心浮现的莲纹轻笑："这问题，三百年前就答过了。"

焰尖调转刺入自己心口，血溅在测灵碑的瞬间，白衣人发出凄厉惨叫——他的身躯竟是无数婚书拼凑的傀儡，遇血即燃。

阿璃的虚影在火光中凝实，她握住我持刃的手刺向血海："阿姐，第二重天在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