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淮屹的指尖触到培养舱碎片，防腐液顺着他的手腕流进袖口。简漓——或者说被棠懿娴意识占据的躯体——正用银灰色的瞳孔注视着他，嘴角挂着实验室里那种精确到毫米的微笑。
晏淮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晏淮屹碾碎掌心的玻璃渣，疼痛让他声音发颤。窗外直升机卷起的风掀开地毯，露出下面用血画的脑区结构图。
简漓弯腰拾起半片标本罐，灯光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线
简漓"从你第一次说'我养你'开始。"
她转动玻璃片，反射的光斑在晏淮屹喉结上跳动
简漓"记得吗？在南京西路那家法餐厅，你说棠博士不该为科研经费发愁。"
晏淮屹突然抓住她手腕。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僵住——他碰到的是棠懿娴做实验时的习惯性颤抖，连频率都分毫不差。简漓的皮肤冰凉，腕骨突出得硌手，和最后那次董事会前他握住的棠懿娴的手一模一样。
简漓"松手。"
简漓的声音突然变调，夹杂着电子杂音。晏淮屹反而握得更紧，直到她腕间浮现出淡蓝色的血管纹路——那是棠懿娴长期接触放射性试剂的标记。
直升机探照灯扫过整面书柜。晏淮屹在强光中看清简漓领口下延伸出的金属管线，它们像寄生藤蔓般钻进她的锁骨。当她呼吸时，管线里流动的淡绿色液体与培养舱中的成分相同。
晏淮屹"你把她做成了标本？"
晏淮屹的指甲陷进简漓腕间皮肤。有血珠渗出来，不是红色，是带着荧光剂的蓝。
简漓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晏淮屹后背发凉——她左边嘴角比右边多上扬0.5秒，和棠懿娴每次说谎时的微表情完全相同
简漓"标本？"
她歪头的角度精确到度
简漓"淮屹，你现在摸着的才是标本。"
通风管道突然喷出大量白色雾气。晏淮屹条件反射地闭气，却看见简漓深深吸气，胸口起伏的节奏变得规律而机械。她的瞳孔在雾气中扩张成完美的圆形，虹膜上浮现出微型二维码。
简漓"呼吸。"
她凑近晏淮屹耳边，气息带着消毒水味
简漓"你不想看看真正的棠懿娴吗？"
晏淮屹的后颈传来刺痛。某种纳米级的装置从他毛孔钻入，沿着脊椎直窜大脑。视野边缘开始闪烁代码，像坏掉的投影仪。他看见柏林公寓的监控画面被篡改——棠懿娴转身时无名指根本没有戒痕，那圈淡红是皮下植入物的反光。
简漓"第37次记忆清洗很有趣。"
简漓的声音忽远忽近
简漓"你在每个城市都收到明信片，但从来没注意过邮票。"
晏淮屹的视网膜上自动投射出放大图像。那些邮票边缘的齿孔连起来是脑电波谱，而邮戳的德文在紫外线下会变成"实验进度38%"。他弯腰干呕，吐出的却是闪着金属光泽的黑色颗粒。
简漓蹲下来与他平视。她摘下一片假睫毛，露出下面微型摄像头
简漓"猜猜谁在看着你？"
睫毛背面刻着慕尼黑实验室的编号——比棠懿娴锁骨下的纹身数字小1。
书房的智能系统突然重启。所有屏幕同时播放同段录像：晏淮屹自己站在手术台前，正在给昏迷的棠懿娴后颈植入电极。日期显示是三年前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晏淮屹"这不可能..."
晏淮屹砸向最近的显示屏，指骨擦过正在说话的视频里的自己。那个"他"抬起头，对着镜头说
晏淮屹"记忆移植开始，实验对象038号。"
简漓从背后环住他的肩膀。这个拥抱让棠懿娴浑身战栗——她的手臂没有体温，但压迫肋骨的力度和棠懿娴如出一辙。
简漓"想起来了吗？"
她的嘴唇擦过他耳廓
简漓"你才是第一个成功案例。"
全息投影突然从他们之间炸开。真正的棠懿娴出现在房间中央，穿着染血的病号服，手里握着神经外科手术刀。她的投影比简漓矮三厘米，右眉尾的痣位置正确——这是晏淮屹记忆中精确的坐标。
棠懿娴"别信她。"
棠懿娴的投影开口时带着真实的喘息声
棠懿娴"淮屹，看你的左手无名指。"
晏淮屹低头。婚戒不知何时已经脱落，露出的皮肤上有一圈细小的针孔，排列成DNA螺旋。当他用拇指摩擦那些孔洞时，简漓突然发出高频尖啸——她的银灰瞳孔正在同步闪烁。
棠懿娴"记忆锚点。"
棠懿娴“我藏在戒指里的触发装置..."
她突然转向简漓，手术刀划过自己手腕
棠懿娴"你忘了人类会疼痛。"
鲜红的血从投影中喷涌而出，洒在地毯上形成与酒液相同的符文。简漓像被烫到般松开晏淮屹，她的面部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的合金骨架。
晏淮屹扑向最近的电脑。当他输入结婚日期时，系统弹出生日祝福视频——画面里的棠懿娴捧着蛋糕，蜡烛数量却是38。火焰在她瞳孔里扭曲成德文字符：终止代码。
简漓"晚了。"
简漓的声音变成机械合成音。她的头颅180度旋转，后脑勺打开露出里面的生物芯片，"记忆清洗完成度99%"
整栋建筑开始震动。晏淮屹抓住棠懿娴的投影，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听见两个重叠的声音——一个是简漓的电子音在报数，一个是棠懿娴带着哭腔的耳语：
棠懿娴"找到冰岛的..."
黑暗吞噬了一切。
晏淮屹在黑暗中醒来时，喉咙里还残留着金属颗粒的灼烧感。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某种腐烂的甜腻，让他想起实验室里那些失败的克隆体培养皿。指尖触到的地面冰凉潮湿，像是某种生物的内壁在规律收缩。
棠懿娴"呼吸频率超标了。"
棠懿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却带着简漓那种机械的停顿。晏淮屹抬头看见悬吊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的人形轮廓正在剥落皮肤——那些组织碎片像被嚼过的口香糖，黏在玻璃内壁上拉出细长的血丝。
他踉跄站起来时踢到了什么东西。骨碌碌滚动的是一只注射器，针头还挂着蓝色荧光液体。借着培养舱的微光，晏淮屹看清自己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排列成和简漓瞳孔里相同的二维码图案。
棠懿娴"你总是不听话。"
棠懿娴的投影突然出现在墙角，这次她病号服上的血迹组成了倒计时数字。当晏淮屹伸手时，投影的伤口突然喷出真实的热流，溅在他脸上带着铁锈味的温热。
通风口传来齿轮咬合声。简漓的头颅从管道滑落，银灰瞳孔已经碎裂成蛛网状。她的下颌骨机械地开合
后半句被电磁干扰吞没，但晏淮屹的太阳穴突然刺痛——他看见自己站在极光下，手里握着半片染血的脑组织切片。
书柜突然炸裂。飞溅的木屑中，真正的棠懿娴从暗门爬出来，右手缺失的三根手指还在滴血。她扑向晏淮屹的动作带着不协调的僵硬，像具被拙劣操纵的木偶。
棠懿娴"戒指..."
棠懿娴的牙齿磕在他锁骨上，吐出的词句混着黑色粘液。晏淮屹摸到她后颈的接口，那圈金属烫得他掌心起泡。当他拽出数据线时，整个房间的灯光突然变成心跳般的红色脉冲。
简漓的残骸开始高频振动。她的合金骨架折射出无数个晏淮屹的倒影，每个倒影都在重复不同时间段的记忆碎片。最靠近他的那个"晏淮屹"正在给手术台上的棠懿娴注射，而监控画面显示日期是明天。
棠懿娴的投影突然实体化。她冰凉的手抓住晏淮屹手腕，指甲抠进那些二维码针孔
棠懿娴"看看你口袋。"
晏淮屹摸到张被血浸透的登机牌——柏林飞雷克雅未克，乘客姓名是棠懿娴，而登机时间是三年前她"死亡"当天。
通风管道传来婴儿啼哭般的警报。小周的头颅突然裂开，爆出几十条带着倒刺的数据线。它们扎进晏淮屹手臂时，他听见慕尼黑实验室的防火系统启动倒计时——和他们婚礼上放飞气球的计数分秒不差。
懿娴的实体突然开始融化。她的皮肤像蜡一样剥落，露出下面与晏淮屹完全相同的神经网络结构
棠懿娴"惊喜。"
她最后的声音混着电子杂音
棠懿娴"我们才是对照组。"
整面墙突然变成显示屏。晏淮屹看见冰岛火山口里矗立的巨大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上千个棠懿娴克隆体。她们同时睁开眼睛，银灰瞳孔里倒映着同一个画面——年轻的晏淮屹正在往培养液里倒入自己的脑脊液。
警报声突然具象化成德语单词。沈晏淮屹低头看着自己正在透明化的手臂，突然明白消毒水的气味来自哪里——那是他记忆清洗剂泄漏的味道。最后消失的是无名指上那圈针孔，它们像微型黑洞般吞噬了所有光线。
在完全解体前，他听见简漓和棠懿娴的声音终于重合
棠懿娴"欢迎回家，038号样本。"
简漓"欢迎回家，038号样本。"
……［未完待续］……
生命中有太多东西你都不愿抛弃，你说缘分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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