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半夏近来食欲不振,这日司马令赢专门到广平城最热闹的集市来为她寻些开胃的吃食。
“老板,这个给我来十串!”
“好嘞!”
躺在她怀中的小豹子虎背一震,一双黄绿色眸子瞬间瞪得溜圆——这是冰糖葫芦啊大姐,孕妇不可食用山楂的!
司马令赢咬了一口冰糖葫芦,满意地点点头,“山楂开胃,又酸又甜,半夏定会喜欢!”,她拿着冰糖葫芦在子空面前晃了晃,“是不是啊小包子?”
子空无奈地闭上眼,心中叹道,“你这是给半夏找吃食还是想让她自此绝食呢……”
“前面好热闹呀……”司马令赢兴致冲冲地挤进排着长队的人群中,不忘将怀中的小豹子紧紧护住,“人多的地方……绝对……”她垫着脚尖看向大部队尽头的摊点,“绝对有顶美味的吃食!”
少时,司马令赢心满意足地走出了人群。
看清她手里拎着的活物,子空浑身毛发乍起,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这这这……这是螃蟹!买这满满一大筐,是嫌半夏的胎还不够稳?想直接将我那未出世的侄儿当场送走吗?!
子空急得在司马令赢怀中不安分地扭动着,又不能直言点破她的荒唐之举,他只得在那蟹筐上使劲扒拉着小爪子。
“小包子!”司马令赢气鼓鼓地将他拽回怀中,“这个不是买给你的!”她的笑眸弯弯,尽显少女的狡黠与可爱,看得子空心中涟漪阵阵,“我今天钱袋子可是揣得鼓鼓的,今天你便沾了半夏的光,我给你买几个新鲜出笼的大肉包可好?”
子空的眼睛还直直的落在那筐中吐着泡泡的海蟹上。心中暗忖,以后司马令赢若怀了自己的小豹子,定要把她绑在家中哪里也不能让她去……
一个野蛮的外力突然撞击而来。
“我的钱袋子!”司马令赢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小贼,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到你姑奶奶我身上了!站住——!!”
话音未落,司马令赢已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裙裾翻飞,身影灵动如燕,直追那撞人后夺路狂奔的灰衣身影。
那小贼显然没料到这看起来有些呆愣愣的青年竟有如此骇人的速度与爆发力。他刚拐进一条窄巷,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觉一股劲风袭向后颈,紧接着衣领一紧,整个人瞬间被一股大力狠狠抵在冰冷的青砖墙上。
“跑!我让你跑!”司马令赢一只手牢牢扣住小贼的肩,另一只手用力拽下他手中的钱袋子,“为了你我新买的冰糖葫芦和大海蟹都跑丢了!今日出门没带眼睛吧?敢偷府衙堂堂司直的钱!我看你是活腻了,去牢里好好反思去吧!”
听到对方是官府的人,那小贼腿上一软,又听到要将他关进大牢,小贼心中更加不淡定了。
“大人饶了我吧!小人一时鬼迷心窍,猪油闷了心!”他双膝一曲,迅速跪下,哭腔中带着恳求,“小人是因为家中老母病重,囊中羞涩实在别无他法才出此下策!我发誓!今日是小人第一次偷窃,求官爷饶过我吧!我只有一个寡母相依为命,我不可不救啊!……”
“倒是一个有孝心的……”司马令赢一时有些动容。
趁此间隙,贼人骤然从腰间撒出一把灰白色药粉,司马令赢下意识拂袖挡住,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口鼻,一股强烈的酥麻感瞬间从口鼻蔓延至四肢,司马令赢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软倒。
小贼见机一脚踹上她的肩膀,司马令赢重重砸在地上,头上束发带猛地绷开,一头乌黑如墨般秀发肆意散落下来。
“嗬!竟然……是个小美人!”小贼眼中的惊惧瞬间转为猥琐,一脸淫笑地摩搓着双手慢慢靠近浑身瘫软的司马令赢。
“令赢!”一声焦急呼喊乍起,子空从她怀中一跃而起,现出真身一脚踹飞了正欲靠近的贼人,张开双臂护在司马令赢的身前。
司马令赢艰难抬起头,看清面前人的背影,她不禁瞪大了眼睛。
“你……”司马令赢彻底怔住。从怀中蹿出的小豹子竟然是久宣夜的那个文盲哥哥子空!司马令赢的脸“刷”地一下全红了。也就是说……她从前日日夜夜搂在怀中,贴在脸上,还听尽了自己闺房秘事的小豹子就是子空??!!
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突然被人扒了看了个干净,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和被欺骗的感觉席卷而来,压得她心如擂鼓,心脏沉闷又疯狂地跳个不停,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见贼人滚带爬地逃远,子空疾步走到司马令赢身边,“令赢,你没事吧?”
司马令赢想抬手给他一记火辣辣的耳刮子,但奈何全身无力,只得被气得呼哧呼哧地干瞪眼。
“你脸怎么如此红?难道是那药粉激出的热症?”子空攥住她的双臂,心中一沉,“怎么抖成这样?很难受吗?别怕,我马上带你去解毒!”
气得发抖!是气得发抖啊!
“滚……”司马令赢吃力地张开嘴,声音竟微弱地几乎发不出来。
子空凑近仔细辩听,“……躬?”他迷惑几秒,眸色倏然一亮,“哦!躬下身,你是要我背你!”
司马令赢扯了扯唇角,翻了个大白眼。
子空小心翼翼地将她背起,嘴中还不忘安慰,“别怕啊令赢,只是一点软骨散无碍的,我找个地方帮你驱出,定然无恙,别怕……”
脸颊贴在子空坚实又不乏潮热的后背上,司马令赢清晰地听到他极速跳动的心脏,这样近的距离,连他身上隐约的酒香味都闻了个真切,他奔跑起来飞扬的发丝轻轻掠过她的脸颊,撩得她的心湖泛起阵阵微漾……
福来客栈。客房内。
子空抱着司马令赢走向床铺。
这隐蔽的空间,大到没边的床,窗台花瓶中暧昧的玫瑰花,还有毫无抵抗力的我和看起来荷尔蒙爆满的男人……司马令赢咽了咽口水,心里只徒留两个字:完了……
子空盘腿坐在床上,双手结印,牵引出内力,迅速抵住司马令赢的后背,丝丝热气在她血液中蔓延开来。
司马令赢忧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子空异常认真地替她解了软骨散的药力,还不忘帮她将发髻重新绑好,看着镜中子空笨手笨脚的样子,司马令赢的唇角微不可察的轻轻扬起。
“令赢……”子空僵坐在床榻一侧,“对……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司马令试图撑起身体,但还是虚弱地浑身发软,跌倒之际,子空瞬移到她身后稳稳接住了她。
四目相对间,司马令赢的心跳倏然漏了一拍——紧绷的下颌线,棱角分明的脸颊,英气利落的长眉下一双黄绿色的眸子熠熠生辉,清澈的目光中不含一丝杂念、俗气,温柔地似乎能包容一切。
他似乎……也挺好看的。
想到这,司马令赢立马使劲摇了摇头,像是要将脑海中这突如其来的异样情愫一股脑的甩出去。
“放开我……”她在他的怀中挣扎,“骗子!……”
子空松开手,双眸即刻暗淡下去,缓缓退到床铺最边角处,拧了眉,迅速站起身,“你想怎么罚我都行,但是……”他攥紧的指骨微微泛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半晌,猛地抬头看向司马令赢,“……你不要试图赶走我!我是‘小包子’也好,子空也罢,我……我都喜欢你!”
司马令赢显然没料到会被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对万物都冷冷淡淡的男人竟如此强势表白,她的指尖一蜷,心慌意乱地埋下头,心跳剧烈的声音连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司马令赢红了脸,眼神躲闪,“你别逼我一刀给你劈下去啊!”
子空不语,只是一把拉住她的手,指尖不由分说地滑过她的指缝,扣紧,司马令赢感到掌心传来的一阵阵温热和微微刺痛感,无论她如何挣扎,子空依旧紧紧攥住不放。
“你在干什么?”她极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刚刚才恢复一点体力,根本拿眼前力大如牛的男人毫无办法,只得在时间的流逝下认命般妥协下来。
良久后,子空握紧的指尖一松。
“你对我干了什么?”司马令赢迅速抽回自己的手,仔细端详着微热的掌心,“这好像……是个符?……”
“同心咒。”子空轻声道,“千里知音,万里寻迹,五感通达……此乃我灵豹一族的情咒,一生只认一人。”
“一生……谁要与你一生了!”司马令赢脸骤然一红,急得直搓手,“快给我将它抹了!”
子空轻轻摇头,“此符无解,对你也别无害处,相反,若你置身险地我可以第一时间寻到你帮你脱困,你所受伤痛也将尽数转与我身,可保你无恙,你生我生,你死我亡……”
“你……”司马令赢一时哑然。他竟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我手里?
“令赢,就算你心悦他人,日后嫁做他妇,也不会影响我今日之决定。”
与子空眼神交汇刹那,司马令赢心中一颤——这种坚定,自己从未在楚幽篁眼中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