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裂中的光》

缕淮逸推开家门时，铁门吱呀声比往常更刺耳。屋内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亲戚的皮鞋踩在漏雨的瓷砖上，水渍晕开一片脏痕。“听说你在申请补助？”男人嗓音像砂纸刮过，“养猫的钱倒舍得，房租却拖欠？明天把申请书撤了，否则电费加倍扣。”他书包带子勒进肩胛骨的弧度瞬间绷紧，红项圈在衣领间颤动如无声的抗议。柚辞跟进来时，正撞见男人翻动他书包的动作——罐头标签、皱巴巴的超市小票、褪色的红项圈全被抖落在地，汤汁溅湿的草稿纸散成一片。“这些猫粮哪来的钱？你父母留下的债还没还清！”男人揪起他的衣领，袖口露出纹身——正是车祸后接管房产的那个亲戚。缕淮逸喉间哽住，想起昨夜猫咪们挤在防水猫窝里的安稳睡姿，想起柚辞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分摊计划”。“是义卖筹款，和同学一起买的。”柚辞突然出声，从书包掏出宠物店盖章的证明文件，“学校有流浪动物救助项目，费用全透明。”她手指划过文件上的捐款明细，将“匿名捐赠”字样对准男人，“而且，房租补助是为了修缮漏雨房屋，符合申请规定。”男人嗤笑一声，扯过文件撕成两半。“规定？在这儿我说了算。”他踢翻铁碗，汤汁泼在红项圈上，裂痕处的绣线彻底崩开。缕淮逸扑过去捡拾碎片，指尖被汤汁烫得发红，却像感觉不到疼痛。“漏雨房子影响健康，学校会派人核实。”柚辞挡在他身前，手机录音功能悄然启动。男人咒骂着要夺手机，却被门口突然响起的警笛声打断——宠物店老板带着社区志愿者冲进来，身后跟着穿校服的江楚然。“接到举报，有人威胁学生申请补助。”店主亮出工作证，志愿者迅速拍摄屋内漏雨的墙面与发霉的床铺。男人骂骂咧咧地摔门离开，缕淮逸攥着红项圈碎片，颤抖的呼吸散在潮湿空气中。“学校已经批准补助了。”班主任次日将文件递来时，缕淮逸正用旧校服料重新缝制项圈。柚辞帮他穿针线，指尖在裂痕处来回穿梭，像缝合一道看不见的伤口。“但需要监护人签字，亲戚那边……”“我来处理。”缕淮逸突然起身，书包带子晃动时，裂口处漏出的不再是空罐头，而是装满猫粮的新袋子。他走向社区办公室的背影挺直了些，红项圈半成品在掌心泛着微光。傍晚，缕淮逸带着签好的文件回来时，身后跟着一只瘸腿的灰猫——正是那只在义卖摊位治伤的流浪猫。“亲戚搬走了，房子腾出来给猫住。”他嗓音带着涩意，“他们说，补助款到位后，漏雨问题会修好。”柚辞蹲身抚摸灰猫，发现它脖颈间的新项圈——正是用旧校服料缝制的，裂痕处缀着从草稿纸上剪下的算式纸片，数字“15kg猫粮×3”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猫咪们围过来蹭着他的裤脚，铁碗里新倒的罐头汤汁，腥味混着潮湿的夜色，却不再刺鼻。“它们现在有了名字。”缕淮逸指向墙上的便签，猫咪图案旁写着“淮逸小队：橘、灰、瘸腿……共7只”。“每只都算一份‘活着的证据’。”他低头缝制最后一个项圈扣，手指不再发抖。窗外，漏雨的屋檐下，第一块新瓦正在安装。月光穿过裂缝，在红项圈的裂痕处投下一道银线，仿佛伤口终于开始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