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天台积水漫过鞋底,贺峻霖的耳机里只剩电流声。他伸手去够插座,指尖刚碰到金属外壳就被电得缩回手。显示器黑屏前最后闪过的是97%的上传进度条,像根刺扎在眼底。
"靠!"刘耀文把信号增强器摔在地上,胶带散开时发出塑料撕裂的声响,"断电?这破楼连备用电源都没有?"
马嘉祺蹲下身捡起半截数据线,缠着绷带的手指被划出血痕。糖纸彻底化成了暗红色液体,顺着排水口流进铁皮管道。他忽然想起成团夜后台,严浩翔塞给他的那块巧克力——包装纸上也写着个"稳"字。
"峻霖,现在什么情况?"刘耀文抓着栏杆往前探身子,雨水顺着发梢滴进领口。
"全断了。"贺峻霖扯下耳机摔在桌上,"包括地下机房和三号服务器。"
"王泽远的人?"马嘉祺的声音混着雨声有点闷。
"不排除这个可能。"贺峻霖抹了把脸上的水,"但奇怪的是攻击源消失了,就像...突然拔了网线一样。"
刘耀文突然拽住马嘉祺胳膊:"队长你看!"
停车场冲出几道黑影,有人摔倒在地时发出闷响。笔记本电脑滑进水坑,屏幕亮着最后的蓝光。马嘉祺眯起眼睛,看见屏幕上隐约有七个人的照片。
"是公司的人。"贺峻霖的声音从手机扩音器传来,"我认出那个穿灰风衣的是法务部主管。"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儿?"刘耀文咬牙切齿。
马嘉祺没说话。他盯着那张照片,想起上周庆功宴上王泽远递来的香槟。那人指尖戴着枚银戒,刻着公司的logo。
楼下传来争执声。
"删了!必须删!"灰风衣男人吼道。
"可文件已经加密传输到云端..."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
"那就连硬盘一起砸!"男人抬脚踹向笔记本,屏幕应声碎裂。
贺峻霖突然拍了下脑袋:"等等!上传记录显示那份文件还备份在..."
"地下机房。"马嘉祺打断他,"就在我们脚下。"
刘耀文眼睛亮了:"所以现在要下去?"
"太危险了。"贺峻霖急了,"刚才通风口飘出来的白烟...可能是催泪瓦斯。"
马嘉祺扯掉浸透血水的绷带,露出膝盖上结痂的伤口。雨水冲刷时火辣辣地疼,让他想起第一次练地板动作摔伤时,丁程鑫给他涂碘伏的样子。
"给我两分钟。"他说。
"操!"刘耀文一把抓住他手腕,"你他妈疯了?下面可能埋着十来个保安!"
马嘉祺没挣脱。他能感觉到刘耀文掌心的茧子,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两人对视片刻,刘耀文突然松手:"至少让我先摸清情况。"
"不行。"马嘉祺转身走向楼梯口,"你们留在这里接应。"
"队长!"
马嘉祺停下脚步。雨更大了,积水倒映着霓虹灯光,扭曲成诡异的图案。他想起练习室那面镜子,每次排练完,严浩翔总会第一个冲过去擦汗,说这样镜子里的自己才不会变得模糊。
"如果我五分钟没回来..."他顿了顿,"就联系丁程鑫。"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在远处高楼上。刘耀文趁机冲下楼,边跑边骂:"妈的!当老子是摆设是不是?"
贺峻霖在耳机里喊破嗓子:"都给我回来!"
马嘉祺加快脚步。雨水顺着台阶往下淌,像条发光的小溪。他数着台阶数量,一百二十七、一百二十八...当年为了减肥,宋亚轩每天爬三十层都不带喘的。
转过第七个弯,黑暗扑面而来。
备用灯坏了,应急通道只剩墙角泛着微光。马嘉祺掏出手机照明,光束扫过墙壁时,看见一串新鲜的脚印。他蹲下身,发现脚印里嵌着片碎玻璃,反射出幽蓝的光。
突然听见脚步声。
由远及近,很轻,像是踩着猫步。马嘉祺熄灭手机屏,贴着墙根挪动。膝盖旧伤隐隐作痛,他想起那次车祸后复健,张真源给他按摩肌肉时说的话:"小马你现在疼,是因为身体还记得怎么飞。"
脚步声停在门外。
马嘉祺屏住呼吸。门缝渗出淡淡的雾气,混着消毒水味儿。他伸手推门,金属把手冰凉刺骨。门吱呀开了条缝,里面传来键盘敲击声。
借着显示器的光,他看见一个人背对着门。
黑色连帽衫,袖口露出半截青藤纹身。马嘉祺瞳孔猛地收缩——去年庆功宴,王泽远卷起衬衫袖子敬酒时,就有这个纹身。
"终于来了?"那人突然开口,手指仍在敲击键盘,"我以为你得多喝两杯壮胆。"
马嘉祺走进去,手机光照亮对方侧脸。果然是王泽远,金丝眼镜蒙着水雾,嘴角挂着讥笑。
"文件呢?"马嘉祺问。
"你说哪个?"王泽远转过身,露出桌上三台笔记本,"是爆你父亲撤资的,还是揭你队友黑历史的?"
马嘉祺看见其中一台屏幕上的标题:《时代少年团解散内幕》。底下配图是他们练习室的照片,严浩翔正在给丁程鑫整理麦克风。
"你为什么这么做?"他声音有点抖。
"因为你们太耀眼了。"王泽远摘下眼镜擦拭,"耀眼得让人睡不着觉。"
马嘉祺想起技术交流会上的握手。那天王泽远的手也是这么凉,说要和贺峻霖做永远的最佳拍档。
"峻霖知道吗?"
"知道什么?"王泽远突然冷笑,"知道他熬夜写代码时,我在旁边加了后门?知道他喝醉酒说梦想时,我在录音?"
马嘉祺感觉胃部抽搐。想起昨天晚上,贺峻霖把最后一块蛋糕推给他,说:"队长你多吃点,明天还要录节目。"
"住手!"刘耀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举着消防斧,浑身湿透,"把东西交出来!"
王泽远按下回车键。三台笔记本同时弹出上传进度条,从0%开始飙升。
"来不及了。"他站起来,朝马嘉祺走近一步,"除非你想看整栋楼断电。"
马嘉祺闻到他身上的雪松香水味,和严浩翔用的那种很像。他忽然抓住王泽远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皱眉。
"你欠峻霖一个道歉。"
"呵。"王泽远甩开他,"那你欠整个公司的前途。"
刘耀文抡起斧头砸向最近的显示器,火花四溅。王泽远趁机往门口冲,却被马嘉祺拦腰抱住。两人摔倒在地,撞翻了桌上的咖啡杯。
褐色液体浸透键盘,上传进度卡在83%。
"操!"王泽远挣扎着想爬起来,马嘉祺死死按住他肩膀。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对方脸上,马嘉祺看见他瞳孔里映出自己扭曲的脸。
"你凭什么..."他咬牙切齿,"凭什么伤害峻霖?"
"因为他傻。"王泽远突然笑了,"傻到相信世界上真有最佳拍档这种鬼话。"
马嘉祺一拳砸在他鼻梁上。
血溅出来时,他想起第一次打群架的经历。那天也是下雨,严浩翔捂着他流血的嘴角说:"打架解决不了问题,但有时候就是忍不住。"
王泽远开始反击,膝盖顶中马嘉祺腹部。疼痛让他蜷缩起来,却听见头顶传来玻璃碎裂声。刘耀文用斧柄戳破天花板,大量水流喷涌而出。
"妈的!"王泽远咒骂着去关总闸,动作却慢了半拍。
马嘉祺趁机翻身压住他,掰开他紧握的右手。一张闪存盘滚落在地,上面刻着"真相"两个字。
"你以为这就是全部?"王泽远咳着血沫笑,"等那些视频传出去,你们连狗仔队都保不住!"
马嘉祺愣住了。他想起网上铺天盖地的热搜,想起队友们强撑的笑容,想起严浩翔在后台偷偷发送的消息。
"队长小心!"
贺峻霖的声音从楼梯传来。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和王泽远骤然消失的笑声。
马嘉祺抬头,看见王泽远额头上插着半截钢管。血顺着发际线往下淌,在积水里晕开成诡异的花纹。
"我..."刘耀文手中的斧头哐当落地,"我只想砸水管..."
贺峻霖冲进来时,马嘉祺正试图按住王泽远的伤口。血从指缝溢出来,带着温热的腥甜。
"挺住。"他说,"救护车马上就到。"
王泽远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告诉峻霖...密码是...19941016。"
说完头一歪,没了呼吸。
贺峻霖跪坐在地上,颤抖着手去探王泽远的颈动脉。马嘉祺看着他苍白的脸,想起昨天夜里,贺峻霖还在为这份资料焦头烂额。
"对不起..."贺峻霖喃喃自语,"都是因为我..."
"不是你的错。"马嘉祺把他拉起来,"走,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刘耀文突然指着显示器:"队长你快看!"
上传进度条在83%处闪烁,突然变成绿色。一份加密文档自动下载到本地,标题是:《资本操纵下的偶像工业》。
"这是..."贺峻霖凑近屏幕,"王泽远的日记?"
文档里详细记录了公司如何操控舆论、制造对立、收割流量。最后一页写着:"致所有真心热爱舞台的孩子们——别让梦想变成牢笼。"
马嘉祺想起母亲擦汗时说的话:"小祺要稳住..."
"稳"字泡在血水里,最终消失不见。
贺峻霖突然指着另一份文件:"队长!这里有段视频!"
画面跳转到公司高层会议,马嘉祺的父亲正在发言:"只要切断他们的资金链,这群毛孩子就会乖乖听话。"
刘耀文一脚踢翻了椅子:"操!老子这就找他算账!"
"等等。"马嘉祺拦住他,"先把这些证据交给律师。"
贺峻霖开始拷贝文件,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马嘉祺靠在墙上,感觉膝盖伤口又开始渗血。他想起张真源上次给他的建议:"遇到这种情况,就想想最让你安心的画面。"
于是他闭上眼,看见七个人围在练习室里吃火锅。宋亚轩吹着烫红的耳朵,丁程鑫抢走了最后一片牛肉,严浩翔偷偷往他碗里夹菜...
警笛声由远及近。
"走。"马嘉祺说。
三人冲出机房时,晨光正好穿透云层。雨停了,积水倒映着初升的太阳,像撒了一地的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