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细密的雪花落在肩头,很快积起薄薄一层白。顾砚舟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绕在林小满脖子上,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下巴,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别冻着,等会儿拍照片该手抖了。”
林小满裹紧围巾,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心里暖烘烘的。她举起复古相机,对着不远处的伦敦眼试拍了一张,快门声轻得像叹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款相机?”她转头问他,睫毛上还沾着雪花,亮晶晶的。
顾砚舟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看着她眼里的雀跃,嘴角弯起的弧度藏不住笑意:“上次在旧书店,你盯着橱窗里的同款看了三分钟。”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记东西一向很准。”
林小满心里一动。她确实路过那家书店时多看了两眼,随口说了句“复古胶片拍出来的质感特别好”,当时他只是嗯了一声,没想到居然记在了心上。她低头摩挲着相机冰凉的金属外壳,突然觉得,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原来早就藏着答案。
雪后的泰晤士河畔人不多,寒风卷着雪花掠过水面,掀起细碎的涟漪。顾砚舟帮她调整焦距,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教她如何避开逆光:“你看,把伦敦眼放在取景框左侧三分之一处,雪落在镜头上会有点朦胧感,反而更有氛围。”
他的气息就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混着风雪的凉意,让林小满的耳尖悄悄发烫。她按他说的调整角度,按下快门的瞬间,正好捕捉到一片大雪花落在镜头前的画面,模糊了远处的摩天轮轮廓,像蒙着一层温柔的滤镜。
“拍得不错。”顾砚舟凑过来看取景框,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顶,“有天赋。”
林小满猛地往后躲,却没注意脚下的冰面,身体一歪就要摔倒。顾砚舟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拉回怀里。“小心点。”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手却没立刻松开,“这里路滑,牵着吧。”
这次林小满没躲开。他的手掌宽大温暖,牢牢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脚印在雪地上连成一串歪歪扭扭的线。她偷偷用眼角余光看他,发现他正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嘴角噙着浅浅的笑,侧脸的线条在雪光里柔和得不像话。
走到伦敦眼脚下时,雪已经停了。夕阳穿透云层,给摩天轮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晕。林小满举起相机,对着顾砚舟按下快门——他正仰头看摩天轮,碎发被风吹得微乱,侧脸的轮廓在逆光里格外清晰,连睫毛的影子都落在脸颊上。
“你拍我干嘛?”顾砚舟转过头,眼里带着惊讶。
“记录素材啊。”林小满晃了晃相机,笑得狡黠,“以后说不定能出本摄影集,就叫《雪地里的顾二少》。”
顾砚舟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得给我版权费。”他接过相机,翻到刚才拍的伦敦眼,“不过这张确实不错,回头洗出来送我。”
两人坐在河畔的长椅上,分享着一杯热可可。林小满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说要帮我对付家里,怎么帮?我妈那个人,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顾砚舟喝了口热可可,眼神沉了沉:“你妈想让你联姻,无非是看中顾家的资源能帮衬律所。但她不知道,我早就和家里分清楚了,我的公司和顾家没半点关系。”他转头看向她,眼神认真,“等你实习结束,我带你去见我公司的合伙人,他们正好缺个懂法律又懂媒体的顾问——如果你愿意的话。”
林小满愣住了:“顾问?可我学的是新闻……”
“新闻和法律本来就不分家。”顾砚舟打断她,“你逻辑好,又会抓重点,做法律媒体顾问再合适不过。到时候你拿着自己的工作合同回家,你妈总不能再逼你做不喜欢的事。”
他说得条理清晰,连后路都替她想好了。林小满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鼻子一酸:“顾砚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砚舟放下热可可,转头认真地看着她,夕阳的金光落在他眼底,像盛着一整个冬天的暖意:“因为那晚之后,我就想对一个人好。”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也因为,我喜欢看你拿着相机笑的样子,比看你抱着法律条文皱眉好看多了。”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林小满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看远处的风景,脸颊却烫得能煎鸡蛋。原来有些话不用说得太直白,眼神里的温柔,行动里的在意,早就把心意写得明明白白。
回到宿舍时,天色已经暗了。林小满刚脱下外套,就看见桌上放着一个陌生的信封,邮票是国内寄来的。她拆开一看,里面是陆川的字迹,只有短短几行:“听说你在学摄影,寄了本画册给你。别总被别人的期待困住,你镜头下的世界,本来就该闪闪发光。”
信封里还夹着一张照片,是她去年在学校拍的流浪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陆川偷偷收起来了。照片背面写着:“你本来就该做自己喜欢的事。”
林小满捏着那张带着温度的照片,眼角不禁湿润。原来,除了顾砚舟,还有人留意到她摄影的小爱好,回忆起那些在无人注视时偷偷拍摄的日子,由于对镜头的羞涩,她更偏爱捕捉自然风光和小动物的身影。这份默默的关注使她感到无比温馨。把照片慎重地放回相机包后,她看到了顾砚舟发来的信息:“明天上班记得穿正装,我七点会来接你。对了,洗好的热可可杯子放在你桌上了,记得喝热水。”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温柔地覆盖着屋顶和街道。林小满拿起相机,对着窗外的雪景按下快门。胶片转动的轻响里,她好像听见了心跳的声音——那是属于自己的节奏,是挣脱束缚的勇气,也是藏在胶片里,连自己都没完全说出口的心事。
她拿出手机,给母亲回了条消息:“实习结束后,我会带一份工作合同回家,到时候我们好好谈谈。”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丢到一边,开始期待明天的实习,期待那个由自己选择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