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青铜钥匙在萧景琰掌心烫得发红，纹路里渗出的蓝光像活物般缠绕着他的指缝。星图室屋顶的板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最后一线天光里，谢珩被铁链锁住的身影在数据流中忽明忽暗。

"谢珩！"萧景琰的喊声撞在青铜壁上，震落几粒锈蚀的铜屑。钥匙突然剧烈震颤，后颈胎记随之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感觉就像有人用烧红的铁丝在皮肤下游走。

悬浮的星图突然炸裂成无数光点。洛阳城的投影碎成齑粉时，萧景琰看清了铁链尽头拴着的不是谢珩，而是个胸腔嵌着日晷的金属骨架。克隆体编号"癸未七"在锁骨位置幽幽发亮，与谢珩幻象中颈圈上的数字完全一致。

地板开始倾斜。萧景琰踉跄着抓住中央柱体，青铜表面突然浮现出永嘉二十七年的记录文字。当"第七次血脉唤醒实验"几个字闪过时，钥匙内壁的纹路突然暴长三寸，直接刺入他掌心的血肉。

剧痛让视线模糊了一瞬。再聚焦时，满室蓝光都汇聚成谢珩的脸——不是牢里那个清瘦书生，而是个眼尾带着旧疤的青年。这幻象张嘴说了句话，声音却从萧景琰背后传来："殿下还要装失忆到几时？"

萧景琰猛地转身。谢珩就站在三步之外，素白囚衣上沾着血渍，右手小指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着。最骇人的是他脖颈，那圈青紫胎记正在皮下蠕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青铜锁链在血管里游走。

"你手上的钥匙，"谢珩向前迈了一步，铁链声突然在虚空中响起，"能打开我脖子上的锁。"他抬手按住胎记，指缝里渗出蓝莹莹的液体，"但每次开锁，都会唤醒一段被封印的记忆。"

星图碎片突然全部静止。萧景琰发现每块碎片都映着不同的谢珩——科举考场上挥毫的、暗牢里受刑的、还有在某个实验室被铁链锁住嘶吼的。所有幻象同时开口："想知道为什么癸未七号克隆体和你生辰相同吗？"

钥匙在掌心跳动得像活物。萧景琰突然意识到这不是青铜，而是某种带着体温的金属。当他下意识摩挲纹路时，谢珩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囚衣后背渗出大片深色痕迹——那轮廓分明是钥匙纹路的放大版。

"住手！"谢珩抬头时眼白已经全黑，声音却异常清醒，"你每摸一次钥匙，我脊椎里的锁链就收紧一分。"他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的皮肤下果然有东西在蠕动，"当年往我体内埋锁链的，就是..."

屋顶最后一块青铜板轰然闭合。黑暗降临的刹那，萧景琰看见谢珩的瞳孔变成了和克隆体如出一辙的机械蓝。钥匙突然自发旋转了半圈，谢珩立刻痛苦地蜷缩起来，后颈爆出七根闪着蓝光的金属刺。

萧景琰扑过去抓住其中一根。金属刺入手掌的瞬间，无数陌生画面灌进脑海——永嘉二十七年的地下实验室、排列着数十个谢珩克隆体的培养舱、还有正在给某个昏迷少年植入锁链的...他自己的脸。

"现在明白了？"谢珩的声音在黑暗里带着金属回音，"大周太子萧景琰，才是第七次实验的主持者。"他忽然抓住萧景琰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而你手里的钥匙，能解开你亲手给我戴上的枷锁。"

萧景琰挣开钳制后退两步，后背撞上冰冷的青铜柱。钥匙纹路开始与他掌心的血融合，每道纹路都亮起刺目的红光。谢珩颈间的胎记随之发烫，囚衣领口被烧出焦黑的痕迹。

"不可能..."萧景琰低头看钥匙上浮现的细小文字，"永嘉二十七年我尚未出生..."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因为钥匙内壁正缓缓浮现出另一行字：第七次时空回溯成功。

谢珩的笑声在黑暗中格外瘆人。他慢慢解开囚衣，露出从锁骨延伸到腹部的缝合疤痕："每次回溯，你都以为自己是第一次穿越。其实我们早就重复这场博弈..."疤痕突然裂开，露出里面青铜材质的机械结构，"七次。"

钥匙突然自动转了完整一圈。谢珩的身体立刻像提线木偶般僵直，七根金属刺从他脊椎破体而出，在空中组成微型星图的形状。萧景琰的胎记同时灼烧起来，疼痛中闪过几个记忆碎片——他站在实验室里，亲手将青铜锁链钉进少年谢珩的脊椎。

"还剩最后一步。"谢珩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像是回到了科举初见时的模样。他伸手触碰悬浮的金属刺，星图立刻投射出大周疆域的全貌，"用钥匙打开我，你就能看到前七次轮回的全部记忆。"

萧景琰的指尖已经碰到钥匙最后一处纹路。就在他要转动的瞬间，谢珩突然暴起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折断他的手骨。两人在黑暗中无声角力，钥匙在交握的手掌间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你以为..."谢珩的呼吸喷在萧景琰耳畔，带着铁锈味，"这次我会让你再重置我的记忆？"他的膝盖狠狠顶在萧景琰腹部，趁对方吃痛时抢过钥匙，"该换你尝尝被锁链..."

话未说完，钥匙突然脱手飞向半空。悬浮的金属刺组成星图猛地收缩，将钥匙绞成两截。其中半截斜插进萧景琰肩头，另外半截径直没入谢珩颈间的胎记。

两人同时惨叫出声。萧景琰的视野突然被血色充满，恍惚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将锁链钉进谢珩身体。而谢珩正跪在地上剧烈抽搐，颈间胎记里伸出数十条细如发丝的青铜锁链，正顺着血管向全身蔓延。

"记住..."谢珩用最后力气抓住萧景琰的衣摆，机械蓝的眼睛渐渐恢复成人类瞳色，"下次轮回...别再把钥匙...交给..."

断成两截的钥匙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萧景琰在失去意识前，隐约听见谢珩说了三个字。那声音不像威胁，倒像是某种绝望的提醒——

"小心镜子。"

\[未完待续\]萧景琰在刺鼻的消毒水味中惊醒，手术台的无影灯晃得他眼前发白。金属器械碰撞声里，谢珩被束缚带固定在隔壁手术台上，颈动脉插着三根输液管，暗红色液体正逆流进玻璃瓶。

"第七次回溯完成率98.7%"机械女声从天花板传来，萧景琰发现自己右手握着骨锯，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青铜戒指——正是钥匙熔毁后的形状。谢珩突然偏头看他，输液管在脖颈勒出深痕："这次你打算从第几节脊椎开始锯？"

手术刀从托盘震落。萧景琰看到墙上电子日历显示永嘉二十七年，而镜面不锈钢上倒映着的自己，赫然是四十岁版本。谢珩挣开束缚带坐起时，输液瓶炸裂的玻璃碴在他锁骨划出血线，与克隆体编号的位置分毫不差。

"欢迎回到真实时间线。"谢珩抹了把颈间渗出的蓝荧荧液体，甩在萧景琰白大褂前襟。腐蚀的布料下露出军用级机械骨骼——与谢珩体内如出一辙的青铜锁链结构。

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谢珩突然拽过萧景琰的左手，戒指边缘弹出针尖刺入他指腹。血珠滴在手术台控制面板的瞬间，整间实验室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现在跑还来得及。"谢珩踹开气密门时，萧景琰看到他后颈皮肤下浮现出钥匙纹路——正是自己戒指内侧的微缩版。防爆门落下的刹那，镜面墙上突然闪过几十个谢珩的残影，他们都在重复同一个口型：

别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