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
你的信我收到了。
说实话,当我看到那个烫着金边的信封时,还以为是哪个欧洲老贵族寄来的晚宴请柬——直到我认出信封角落那枚小小的红色印章。你果然还是老样子,连封信都要搞得像国书一样正式。
但你知道吗?这很“你”。
你总说我傲慢,可你自己呢?用毛笔写英文,在P.S.里藏一句无关痛痒的闲话,好像那副墨镜是什么了不得的谈判筹码。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找过它。)
你说得对,我们了解彼此。
我知道你写这封信时,一定坐在那间朝南的书房里——你偏爱自然光,讨厌白炽灯,觉得它“没有温度”。你用的墨水里掺了松烟,因为你说工业墨水“太浮躁”。你写英文时,笔画间还留着中文的筋骨,就像你这个人,再怎么学西方的规则,骨子里还是那个“天朝上国”。
而你呢?你肯定也能猜到,我是翘着腿在空军一号上拆的信,手边是半杯没喝完的波本,杯底还沉着没化的冰块。
我们太熟悉对方的习惯了,瓷。
熟悉到连博弈都像一场精心设计的双人舞。
你说我“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也许吧。
但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看着你,就像看着一面镜子——镜子里是年轻时的我自己:野心勃勃,锐不可当,坚信自己能改变世界。
可镜子外的我,已经活了两百多年。我见过太多国家崛起又衰落,太多理想被现实磨平。所以当我看到你眼里的光,我既嫉妒,又恐惧。
嫉妒你还有那份纯粹的信念。
恐惧你会重蹈我的覆辙。
(当然,这话我永远不会在记者面前承认。)
关于那场阿拉斯加的雪。
我记得。
你穿着那件深灰色的中山装,像一柄出鞘的剑。我故意让房间温度调低,想看你失态,可你连指尖都没抖一下。
但你没提的是——那天深夜,我独自走出会议室,发现你站在走廊尽头看雪。没有随行人员,没有演讲稿,就只是一个人站在那里。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们其实很像。
都是孤独的。
你说“我们本不必如此”。
可历史没有如果,瓷。
你是五千年文明养出来的棋手,而我是两百年枪炮喂大的赌徒。我们注定要用自己的方式,去争那个“未来”的定义权。
但这不代表我讨厌你。
恰恰相反——正因为重视,才会全力以赴。
关于G20的邀约。
我会去。
但别指望我会在什么“安静的角落”和你聊天。你知道那群记者有多爱拍我们同框的画面——上次APEC,就因为我们握手的照片,华尔街震荡了整整三天。
不过……如果你真想谈,我有个提议:
拉斯维加斯。
我的私人飞机,没有记录,没有随行。就你和我,24小时。
我们可以像当年在维也纳那样,**吵架、辩论、互相嘲讽**——但这次,别再突然离场。
(你的那套茶具可以带上,我受够会议室的速溶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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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那副墨镜送你吧。
它戴在你脸上,比在我这儿更有意思。
美利坚
2025年X月X日 于华盛顿
(用钢笔草草签名,结尾画了个小小的星条旗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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