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法国,诺曼底海岸
海风裹挟着硝烟的气息,掠过断壁残垣的渔村。夜幕低垂,潮水拍打着沙滩,将白日里炮火留下的痕迹一点点抹去。
法兰西站在悬崖边,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远处漆黑的海面。他的风衣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白发凌乱地散在额前,衬得那张苍白的面容愈发冷峻。
“你迟到了。”他淡淡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身后传来靴子踩碎砂石的声音,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伦敦的天气耽误了航班。”英吉利摘下黑色皮质手套,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他穿着笔挺的军装,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银色徽章——那是英国情报处SIS的标志。
法兰西侧过头,目光落在英吉利脸上。月光勾勒出他锋利的下颌线,那双翡翠般的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冽。
“我还以为你死在敦刻尔克了。”法兰西嗤笑一声,将烟头碾灭在岩石上。
英吉利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了过去。
“德军在加莱的布防图。”他低声道,“三天后,盟军会在诺曼底登陆。”
法兰西接过纸条,指尖不经意地擦过英吉利的手背,触感冰凉。他展开纸条,借着月光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你们英国人终于决定来救我们了?”
“这不是拯救,是战略。”英吉利的声音依旧平静,“法国抵抗组织需要配合。”
法兰西盯着他,突然冷笑出声。
“五年了,英吉利。”他缓缓道,“五年来,我们的人死在街头,死在集中营,死在你们的‘观望’里。而现在,你带着一张纸,就想让我们为你们铺路?”
英吉利沉默片刻,海风在他们之间呼啸而过。
“这不是请求。”他终于开口,“是命令。”
法兰西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让英吉利踉跄了一步。他们的距离骤然缩短,呼吸交错,法兰西的眼底燃着冰冷的怒火。
“你他妈的真敢说。”他咬牙切齿,“1940年,你们丢下我们逃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命令’?”
英吉利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没有丢下你。”他低声道。
法兰西的手微微发抖,最终松开了他。
“滚吧。”他转过身,声音沙哑,“我会把情报传下去。但不是为了你。”
英吉利站在原地,看着法兰西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领口,那里别着一枚小小的、生锈的法国徽章——1940年,敦刻尔克的海滩上,他从一个垂死的法国士兵手里接过的。
他从未告诉法兰西,那天,他曾在燃烧的废墟里找了他一整夜。
1944年6月5日,诺曼底,午夜
炮火点亮了夜空。
法兰西伏在灌木丛中,无线电紧贴耳边,德军的探照灯扫过海岸,刺眼的白光掠过他的脸,又迅速移开。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随后是一个冷静的英式口音:
“天鹅已就位,重复,天鹅已就位。”
法兰西闭了闭眼,按下通讯键。
“狐狸收到。”他低声道,“海岸线已清障,但东侧还有两挺机枪未标记。”
无线电那头沉默了两秒。
“我们会处理。”英吉利的声音依旧平稳,“你该撤了。”
法兰西冷笑:“怎么,怕我抢了你们英国人的风头?”
“法兰西。”英吉利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这不是玩笑。”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盟军的登陆艇正在逼近海岸。法兰西深吸一口气,将无线电塞回背包,翻身滚进一旁的战壕。
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鲜血瞬间浸透了衬衫。他咬牙压下痛呼,抬手一枪击毙了探照灯后的德军哨兵。
“该死的英国佬……”他喃喃骂道,却忍不住想起英吉利那双永远冷静的眼睛。
——如果他死在这里,那个混蛋会难过吗?
炮火声中,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趴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下一秒,他被一股大力扑倒,灼热的气浪从头顶掠过。法兰西睁开眼,对上了英吉利近在咫尺的脸。
“你……”他愣住。
英吉利的手臂横在他胸前,呼吸粗重,军装被弹片划破,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滑下。
“我说了,让你撤。”他低声道,嗓音沙哑。
法兰西猛地抓住他的衣领:“你他妈疯了吗?!SIS的高层亲自上前线?!”
英吉利盯着他,突然笑了。
“是啊。”他轻声道,“我疯了。”
炮火在他们周围炸开,世界在轰鸣中变得模糊。法兰西只感觉到英吉利的手扣住了他的后颈,一个炽热的吻狠狠压了下来。
硝烟、血腥、海盐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法兰西攥紧了他的军装,像是抓住最后的浮木。
“活下去。”英吉利在他唇边低语,“这是命令。”
黎明时分,盟军的旗帜终于插上了诺曼底的海岸。
法兰西站在废墟间,看着朝阳从海平面升起。他的手里攥着一枚染血的英国徽章——英吉利留下的。
远处,海浪拍打着沙滩,潮水将昨夜的鲜血一点点带走。
就像战争终将结束。
而他们,还会再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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