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吉利发现那封信时,杯中的大吉岭红茶已经凉了。
信封躺在信箱最底层,没有邮戳,没有地址,只有一行优雅的花体法文:
「Pour les yeux qui m'ont volé.」
(致那双偷走我心的眼睛)
他皱眉,用拆信刀小心启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乐谱——德彪西的《月光》,边角处沾着一点干涸的红酒渍。
乐谱背面用铅笔写着:
「今晚7点,老地方。迟到的话,我就把你在大学戏剧社穿女装的照片发推特。——F」
英吉利的耳尖瞬间红了。
"老地方"是塞纳河畔一家叫「Le Souvenir」的旧书店。七年前他们在那里初遇——法兰西是驻唱钢琴师,英吉利是来巴黎交换的文学系学生。
推门时风铃叮咚作响,法兰西正坐在三角钢琴前,指尖流淌着熟悉的旋律。他今天穿了件酒红色丝绒衬衫,袖口的绿松石袖扣闪着微光——那是英吉利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你迟到了三分十七秒。"法兰西头也不抬,"照片已经上传到草稿箱了。"
英吉利把乐谱拍在琴盖上:"这是偷窃。我明明把它锁在牛津宿舍的抽屉里。"
"是借。"法兰西终于抬眼看他,紫色的眼睛里盛着狡黠的光,"就像你'借'走我的心。"
琴声戛然而止。
英吉利突然俯身,用领带缠住法兰西的手腕:"物归原主?"
后来他们在堆满古籍的阁楼里接吻,法兰西的袖扣勾断了英吉利的怀表链。
"赔我。"英吉利喘着气说,"这是曾祖父的遗物。"
法兰西舔掉他唇上的血珠——方才磕到书架时咬破的:"用我自己抵债如何?"
窗外暮色四合,塞纳河上的游船亮起灯火。法兰西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520礼物。"
盒子里是把黄铜钥匙,柄上刻着「7ème étage, gauche」。
"我公寓的钥匙?"英吉利挑眉,"上周你喝醉时已经给过我了。"
"笨蛋。"法兰西把钥匙系在那条断掉的怀表链上,"这是心锁的钥匙。"
他指了指英吉利左胸口袋的位置——那里常年别着支钢笔,笔帽顶端有个微型锁孔。
英吉利怔住了。
七年前毕业晚会那晚,法兰西曾醉醺醺地把钢笔插进他西装口袋:"等哪天你想打开我的时候...咳咳...就用这个..."
他以为那只是句醉话。
钢笔旋开的瞬间,掉出张更小的纸条。
「Oui.」
就这一个词。
法兰西笑着吻他:"七年前就写好了。"
英吉利摸到钢琴凳下藏着的东西——一瓶1982年的波尔多,和两个高脚杯。
"现在,"法兰西咬开软木塞,"该补偿我的等待了。"
酒液在杯中荡漾,倒映着巴黎的万家灯火。远处埃菲尔铁塔突然亮起,拼出巨大的「520」。
"俗气。"英吉利评价。
"但你喜欢。"法兰西碰了碰他的杯沿。
杯身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七年前那个雨夜,他们第一次在「Le Souvenir」碰杯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