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下起来了。

旋风爪背着昏迷的包子在泥泞的小路上疾驰。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脸上，与汗水混在一起。包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手臂上的伤口泛着不祥的青紫色。

"坚持住..."旋风爪低声说，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他不能回镇上，那里肯定有黑莲帮的眼线；废弃寺庙太远，包子撑不到那里。旋风爪在记忆中搜索着附近的安全屋，突然想起一个地方——老郎中张济堂在城郊的药圃。

张济堂是包子的师父老张的叔叔，虽然已经半隐退，但医术高明。更重要的是，他与衙门关系密切却不受衙门管辖，是个理想的藏身之所。

雨越下越大，旋风爪调整了一下背上的包子，确保他不会淋到太多雨，然后转向一条隐蔽的小路。包子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肩上，呼吸微弱但平稳，这给了旋风爪一丝希望。

"为什么要救我..."旋风爪低声自语，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在意这个认识才几天的小捕快。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冷漠无情，习惯了把所有人都当作潜在威胁或棋子。但包子...这个聒噪、冒失却又意外勇敢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打破了他筑起的高墙。

药圃的木屋出现在雨幕中，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旋风爪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后门，轻轻敲了三下，停顿，再敲两下——包子告诉过他这个暗号。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老郎中警惕的眼睛。看到浑身湿透的两人，特别是昏迷的包子，老郎中立刻打开门："快进来！"

旋风爪小心地把包子放在病榻上，老郎中立刻检查伤口，脸色越来越凝重："黑莲蛇毒...这孩子怎么惹上黑莲帮的？"

"说来话长。"旋风爪简短地说，"能治吗？"

老郎中没回答，转身去药柜取药："幸好你们来得及时，再晚半个时辰，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旋风爪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眼睛仍紧盯着包子苍白的面容。老郎中熟练地配药、施针，同时指挥旋风爪帮忙按住包子的四肢。

"解毒过程会很痛苦，他可能会挣扎。"老郎中警告道。

果然，当药敷在伤口上时，即使在昏迷中，包子也剧烈地抽搐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旋风爪不得不加大力气按住他，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对黑莲帮，对那些伤害这少年的人。

"忍着点，小子。"老郎中一边施针一边说，"痛是好事，说明药在起作用。"

整整一个时辰的救治后，包子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老郎中擦了擦额头的汗，长舒一口气："命保住了，但需要休息几天。"

旋风爪点点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一些："多谢。"

老郎中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对他很上心啊。"

旋风爪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窗边，假装观察外面的雨势。

老郎中也不追问，收拾好药箱："我去煎药，你看着他。如果发热，用冷水毛巾敷额头。"

房间里只剩下旋风爪和昏迷的包子。雨声渐小，屋内的油灯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旋风爪回到床边，看着包子缠满绷带的肩膀和依然紧皱的眉头。

"为什么那么傻..."旋风爪低声说，"明明可以自己逃走的。"

他想起包子在码头被发现时，故意弄出声音引开追兵，好让他有机会逃脱。这个小捕快明明武功平平，却有着出人意料的勇气和牺牲精神。

旋风爪轻轻抚平包子紧皱的眉头，动作轻柔得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多年来，他把自己训练成一把没有感情的利器，但短短几天，这个叫包子的少年就让他重新感受到了久违的——关心。

"你醒了？"旋风爪注意到包子的眼皮微微颤动。

包子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涣散了几秒才聚焦："我...还活着？"

"嗯。"旋风爪点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张大夫救了你。"

包子试图坐起来，但一阵剧痛让他跌回枕头上："嘶...那箭上是什么毒？全身像被火烧过一样。"

"黑莲蛇毒，黑莲帮特制的。"旋风爪递给他一杯水，"别乱动，伤口会裂开。"

包子小口啜饮，突然想起什么："码头！那些官盐和兵器——"

"已经转移了。"旋风爪打断他，"我们打草惊蛇，他们肯定会立刻转移赃物。"

包子懊恼地捶了下床板："那我们不是白忙一场？"

"不一定。"旋风爪从怀中掏出一块布条，"我从那个灰衣官员身上顺来的。"

包子凑近看，发现是一块官印的拓印，虽然模糊，但能辨认出"漕运"二字。

"漕运司的官员？"包子瞪大眼睛，"那可是肥差啊，为什么要勾结黑莲帮？"

旋风爪冷笑："越是肥差，油水越多。私运官盐和军械，利润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老郎中端着药碗进来，看到包子醒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子，命挺硬啊！"

"张爷爷..."包子虚弱地笑了笑，"又麻烦您了。"

"少废话，喝药。"老郎中把药碗塞给他，"苦是苦了点，但能让你早点好起来。"

包子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药汤，脸皱成一团："哇！比上次还苦！"

老郎中和旋风爪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笑意。老郎中检查了包子的伤口，满意地点点头："恢复得不错。不过至少三天不能下床，听到了吗？"

包子刚要抗议，旋风爪就冷冷地说："他敢乱动，我就点他穴道。"

包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老郎中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收拾药碗离开了。

夜深了，雨声渐渐停歇。包子因为药力作用开始昏昏欲睡，但还在强撑着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旋风爪替他掖了掖被角："睡吧。明天小豆子会来报告钦差动向，我们再制定计划。"

包子迷迷糊糊地点头，突然抓住旋风爪的手腕："答应我...别一个人去冒险..."

旋风爪愣住了，看着包子即使半昏迷也依然担忧的神情，心中某处坚冰悄然融化。他轻轻拍了拍包子的手："睡吧，我答应你。"

第六章：毒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