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卿将最后一箱红酒搬进储藏室,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连续三天的库存盘点让她腰酸背痛,但看着整齐排列的酒架,心里涌起一股满足感。自从和齐焕达成"朋友协议"后,酒吧的氛围微妙地改变了——他每天都会来帮忙,但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再越界。
门铃响起,玉卿卿头也不抬:"抱歉,我们还没开始营..."
"是我。"林灵的声音传来,比平时急促。玉卿卿转身,看到闺蜜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手里紧攥着手机。
"怎么了?"玉卿卿放下手中的清单,"出什么事了?"
林灵快步走过来,将手机屏幕转向她:"杨霖刚发的朋友圈,你看。"
照片上是一间豪华餐厅的包厢,杨霖和一对中年夫妇坐在一起。男人方正脸,浓眉下是一双锐利的眼睛,女人则保养得宜,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而坐在他们对面,表情僵硬的,正是齐焕。
"他父母?"玉卿卿的喉咙突然发紧。
"重点是配文。"林灵指着照片下方那行小字:"'帮齐叔和阿姨做思想工作,希望某人迷途知返'。卿卿,他们知道了。"
玉卿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围裙边缘。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没想到会这么突然。"齐焕看起来不太高兴。"
"那不重要。"林灵抓住她的肩膀,"重要的是,杨霖那个大嘴巴肯定添油加醋地跟你父母说了什么。你得有心理准备。"
玉卿卿勉强笑了笑:"准备什么?我和齐焕只是朋友,记得吗?"
"骗鬼呢。"林灵翻了个白眼,"你俩每次对视,空气都快烧起来了。只是你死撑着不承认罢了。"
玉卿卿刚要反驳,酒吧的门被猛地推开。齐焕站在门口,西装凌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眼睛里的怒火清晰可见。看到玉卿卿,他明显松了口气,但表情依然紧绷。
"我需要和你谈谈。"他的声音沙哑,"就现在。"
林灵识趣地举起双手:"我去后厨看看。"她拍拍玉卿卿的背,低声说,"坚强点。"
齐焕等林灵离开后,快步走到吧台前,双手撑在台面上。玉卿卿能看到他太阳穴处跳动的青筋。
"我父亲可能会来找你。"他开门见山,"杨霖那个混蛋把我们的事告诉了他。"
玉卿卿的心跳加速:"我们之间没有'事'。"
"在他们眼里有。"齐焕苦笑,"一个酒吧女老板勾引齐家独子,肯定有所图谋。"
这个词像刀子一样捅进玉卿卿胸口。"勾引"?她想起那条被退回的蓝宝石项链,想起无数次刻意保持的距离,想起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
"我会处理好的。"齐焕的声音柔和下来,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又在半空中停住,"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我能保护自己。"玉卿卿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你不必为我对抗你的家人。"
"不,我必须。"齐焕的眼神坚定得让她心惊,"这不仅关乎你,也关乎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们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玉卿卿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齐焕眼中的决心——那个曾经傲慢的男孩,如今愿意为她对抗整个世界。
"他们...怎么说我的?"她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齐焕的嘴角绷紧:"不重要。都是一些基于偏见和误解的废话。"
"告诉我。"
沉默片刻后,齐焕叹了口气:"他们认为你接近我是为了齐家的地位和人脉。说我被你的'手段'迷惑了,一个名牌大学教授怎么可能真心喜欢一个酒吧老板..."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还有,他们查到了你的学历、家庭背景...甚至..."
"甚至我初中时被你欺负的事?"玉卿卿平静地问。
齐焕痛苦地闭上眼睛:"是的。杨霖那个混蛋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们。我爸甚至说...说你是故意报复,想通过感情毁掉我。"
玉卿卿突然笑了,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真是想象力丰富。"
"我知道这很荒谬——"
"不,这很合理。"玉卿卿打断他,"从他们的角度看,一个出身普通、学历一般的女人,突然和天之骄子的齐教授走得很近,确实可疑。"
"卿卿..."
"齐焕,也许他们是对的。"玉卿卿深吸一口气,"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你可以一时兴起修水管、找绝版书,但最终还是要回到你的实验室、学术会议、上流社交圈。而我..."她指了指周围,"我的世界就这么大。"
齐焕的表情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你真的这么想?认为我对你只是一时兴起?"
玉卿卿没有回答。她不敢。
"看着我。"齐焕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花了十三年才再次遇见你。如果这是一时兴起,那什么才算认真?"
正当玉卿卿不知如何回应时,酒吧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西装革履,气场强大到让整个空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齐焕的身体瞬间绷紧:"父亲。"
齐明远锐利的目光扫过酒吧,在看到玉卿卿时微微眯起,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真伪。"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他的声音低沉有力,"这位就是玉小姐吧?"
玉卿卿下意识挺直了背脊:"齐先生。欢迎光临'忘忧'。"
齐明远走近吧台,没有理会儿子警告的眼神:"环境不错,虽然小了点。"他转向齐焕,"你妈在家哭得厉害,回去看看她。"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齐焕站到玉卿卿身边,形成一种保护的姿态,"爸,你不该来这里。"
"我不来,难道眼睁睁看着你自毁前程?"齐明远冷笑,"杨霖都跟我说了,这女人是你初中同学,当年就对你死缠烂打,现在——"
"够了!"齐焕的声音震得玻璃杯微微颤动,"你没资格这样谈论她。"
齐明远不慌不忙地从内袋掏出一个信封,推到玉卿卿面前:"玉小姐,我是生意人,喜欢直来直往。这里有一张支票,数字你随便填。离开我儿子,你会有更好的发展。"
玉卿卿看着那个信封,突然觉得这一切荒谬得可笑。她曾经害怕齐焕认出她,害怕重温那段屈辱的回忆,却从未想过会面对这样的场景——被当作一个贪图钱财的投机者。
"爸!你太过分了!"齐焕一把抓起信封撕得粉碎,"卿卿,对不起,我——"
"没关系。"玉卿卿平静地打断他,直视齐明远的眼睛,"齐先生,您误会了。我和您儿子只是普通朋友。如果您担心的是这个,"她从抽屉里取出那条蓝宝石项链,推到齐明远面前,"这是齐教授之前送的礼物,我一直想归还。"
齐焕的脸色变得惨白:"卿卿..."
"至于酒吧,"她继续道,声音稳得不可思议,"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不需要任何人的资助。如果您不介意,我们马上要开始营业了。"
齐明远审视着她,表情从轻蔑变成了某种复杂的评估。他拿起项链,掂了掂:"不错的成色。看来我儿子对你很用心。"他转向齐焕,"她比你描述的更有骨气。可惜,"他又看向玉卿卿,"骨气不能当饭吃。你以为你们的关系能持续多久?等他厌倦了这种小情小调,回到他的实验室和学术圈,你们还有什么共同语言?"
玉卿卿感到一阵刺痛,因为这也是她一直担忧的。但她没有表现出来:"那是我们的事,不劳您费心。"
齐明远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她会反击。他正要说什么,齐焕突然插话:"爸,我们出去谈。"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玉小姐的面说?"齐明远冷笑,"怕她知道你妈因为这事心脏病快犯了?"
齐焕的身体明显僵住了:"妈怎么了?"
"自从知道你和酒吧女搅在一起,血压一直降不下来。"齐明远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平静,"医生说再受刺激可能会中风。但没关系,你的'爱情'最重要,不是吗?"
玉卿卿看到齐焕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她知道他在面临怎样的煎熬——母亲和爱人,亲情和爱情。
"齐焕,"她轻声说,"回去吧。你母亲需要你。"
齐焕转向她,眼中满是痛苦和挣扎:"卿卿..."
"去吧。"她勉强笑了笑,"我们改天再聊。"
最终,齐焕跟着父亲离开了酒吧。临走前,他回头看了玉卿卿一眼,那眼神让她心如刀割——里面有歉意,有不舍,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门关上后,玉卿卿的双腿突然失去了力气。她扶着吧台慢慢滑坐在地上,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呼吸变得困难。
林灵从后厨冲出来,一把抱住她:"我都听到了。那个老混蛋!"
玉卿卿摇摇头,说不出话来。最痛的不是齐明远的羞辱,而是他说的那些话正中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她和齐焕真的能跨越那些鸿沟吗?阶级、学历、家庭背景...还有那段充满伤害的过去。
"他会回来吗?"林灵轻声问。
玉卿卿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想起齐焕离开时的眼神。她知道他会回来,但问题是他应该回来吗?如果这段感情要以伤害他的家人为代价,她真的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吗?
"我不知道。"她最终回答,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当晚,玉卿卿收到齐焕的短信:"妈没事,医生说是轻微心悸。我和父亲大吵一架。想你。"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她眼眶发热。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嗯。"
这是她能给出的全部回应。再多一个字,都可能让已经动摇的决心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