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最终还是选择离开了她。
温昕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车驶离小区，尾灯在雨雾中渐渐模糊成两点暗红，然后消失。
她没有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茶几上放着他留下的钥匙，金属表面冷冰冰地反射着顶灯的光。旁边是一沓整理好的资料——他的医疗记录、心理咨询报告、所有与她有关的记忆碎片，全都被他归类、标注，然后归还给她。
「这样对你公平一点。」
他最后这样说。
温昕拿起那沓纸，纸张边缘锋利，划过她的指尖，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不痛，但很久都没有消退。
她开始整理房子。
贺峻霖的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带着他的痕迹。书架上的编程书籍，冰箱里喝到一半的矿泉水，玄关处那双他常穿的灰色拖鞋。她把这些一一收进纸箱，动作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
在收拾书房时，她从抽屉深处摸出一个铁盒，锈迹斑斑，锁扣已经坏了。打开后，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条，每一张都写着歪歪扭扭的字——
「小星星，明天放学等我！」
「我妈做了蛋糕，给你留了一半。」
「我们以后一起去海边吧。」
最下面压着一张被撕过的纸，只有半截，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还能辨认：
「……就算我忘了，你也要等我。」
温昕坐在地板上，一张一张看完，然后重新放回铁盒。锁扣合不上，她试了几次，最后放弃，轻轻把盒子推回抽屉深处。
第二天，她去诊所上班。
前台的姑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说，
龙套【前台】温医生
龙套【前台】贺先生刚刚来过了
龙套【前台】说取消之后所有的预约
温昕先是一愣，贺峻霖总是会叫她“温咨询师”，她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温昕好
温昕我知道了
她走进咨询室，关上门，坐在椅子上发呆。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灰尘在光柱里缓慢浮动。
桌上放着一份文件，是贺峻霖的终止治疗同意书，他已经签好名，字迹工整，没有一丝犹豫。
她拿起笔，在医生签名栏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刮过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日子依旧在过。
她每天上班、下班，偶尔和林晚澄吃饭，听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关于贺峻霖的话题。她开始接新的患者，写新的案例报告，生活像被重置的沙漏，重新开始计时。
只是有时候，深夜失眠，她会不自觉地拿起手机，点开他的社交账号。他的动态很少，偶尔转发行业新闻，照片里永远只有风景，没有他自己。
她从不点赞，也不留言，只是安静地看完，然后关掉屏幕。
三个月后，她收到一封邮件。
贺峻霖发来的，很简短：
「我接受了海外实验室的邀请，下周走。保重。」
没有问候，没有多余的解释，甚至没有署名。
温昕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然后回复：
「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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