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宝殿内气氛凝滞,张紫儿望着父亲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民间孩童换牙时念的顺口溜。“金哥银妹”的称呼撞碎在玉阶上,像极了凡人买糖葫芦时随意起的诨名,哪有半分“清源妙道真君”“英烈昭惠显圣仁佑王”的威严。
“无事便退下吧。”玉皇大帝挥了挥手,鎏金袖摆扫过案头蒙尘的《瑶池会仙谱》,书页间滑落半片泛黄的桃干——不知是哪年蟠桃宴上,瑶姬悄悄藏给幼甥的零嘴。张紫儿俯身拾起,指尖触到桃肉里隐约的“平安”刻痕,喉间突然泛起酸涩。
她转身时,余光瞥见东墙上新挂的《三界秩序图》,杨戬与沉香的名字被朱砂圈在“隐患”一栏,旁边用小字批注着“需严加防范”。而千里之外的灌江口,哮天犬或许正追着萤火虫跑,刘沉香的华山茅庐里,三圣母新织的锦缎上,大概又多了朵相思的云纹。
“职责……”张紫儿轻声念着,广袖里的桃干硌着掌心。她忽然想起董永转世在县城当老师,每到端午都会往江里投粽子,说是“给屈大夫的心意”。原来这三界最冰冷的天规,终究困不住凡人熬糖、织锦、投粽时,那一点点烫手心的温暖。
殿外雷音渐歇,她踩着月光走出宫门,发间银簪不知何时换成了董永送的木梳——雕着并蒂莲的、凡间十文钱一把的木梳。远处传来民间小调的隐约旋律,唱的是“月亮照穿千重网,人间自有渡桥人”,比天庭的仙乐,更像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