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青穗在晨雾中划出残影，叶云歌的剑锋与蒙面人相击时爆出松香味的火花。对方刻意偏移的剑尖擦过他耳际削断几缕发丝飘落在覆霜的松针上。少年呼吸一滞，这个本该致命的破绽让三招之内已确认的事实愈发清晰——蒙面人使的是完整版叶家剑法，连父亲独创的"回风折柳"变式都分差。
"你到底——"
剑相格时突然传来高频震颤，蒙面人腕间的剑穗与叶云歌胸前的灼伤同时发烫。七名血袍人毫无征兆地横刀自刎，喷溅的鲜血在空中凝成细线，落地时竟自动蜿蜒成残缺的纹阵法。少年后撤半步，靴跟碾碎的血珠突然腾起青烟，地面浮现出与剑穗纹路镜像对称的图案。
蒙面人突然扯下面巾。晨光穿透雾气照在那张脸上时，叶云歌的剑势猛然凝滞。斜飞入鬓的剑眉，左眼尾的淡褐色小痣，连下颌那道浅疤都与铜镜中的自己如出一辙记忆深处突然炸开零碎片段：五岁生辰夜，父亲带着两个穿同样靛青劲装的男孩在行礼，香炉升起的烟雾中浮动着双生云纹。供桌上并排放着两把未开刃的短剑，剑柄缠着此刻正在发烫的同款金线。
"胞弟？"云歌的剑尖垂下半寸，喉泛起铁锈味。被刻意抹去的记忆随着松香气味喷涌而出，他另一个男孩踮脚为自己系上剑穗，金线在烛火下泛着暖光。那孩子转身时衣领滑落，锁骨位置露出与现在地面血阵完全一致的烙痕。
濒死的教徒突然用断指蘸血写下"剑冢"。羊皮地图残片无火自燃，火焰中浮现出武当山洗剑池的虚。蒙面人趁机掷出烟雾弹，飘来的传音入密让少年如遭雷击："父亲在剑冢给你留了..."
燃烧的烬组成新路线图飘落。云歌扯开衣襟，胸前烙痕正与灰烬图案完美重合。松林深处传来青铜铃铛的声响，与记忆里病中听到驱邪铃节奏重叠。他剑锋突然转向三丈外的老松，树皮剥落后露出用血画出的箭头，指向武当山的方向。
七具尸体开始以诡异角度抽搐。叶云歌的剑穗突然自行解开，金线如活蛇般游向最近的血袍人尸体，从对方怀中卷出半块青铜令牌。令牌接触冰面的刹那，霜花迅速爬满尸体面部，凝结成与剑穗纹路相同的冰晶图案。
少年拾起令牌时，背后传来衣袂破空声。蒙面人去而复返，某物抛向血阵中央。那物件在触地前被叶云歌凌空截住——是半枚染血的平安扣，玉上刻着"云"字，与他颈间刻"歌"字的残玉断面严丝合缝。
"明日辰时，洗剑池。"蒙面人的声音隔着雾气传来，语调与记忆中教自己剑法的父亲奇妙地相似，"带着完整的。"
血阵突然迸发强光。云歌本能地横剑格挡，却发现光芒在接触剑穗时化作暖流涌入经脉。血线如同被无形之手描绘，逐渐补全成完整的北斗七星阵图。第三尸体突然坐起，腐烂的嘴唇开合着发出父亲的声音："双剑合璧之日..."
令牌上的冰晶开始融化，渗出的液体在雪地蜿蜒路线。叶云歌发现每处转折都对应着记忆中父亲带自己踏青时停留过的地点。远处传来更多脚步声，少年握紧发烫的平安扣，踏着开始消散的血线冲向松林深处。
老松枝桠间悬着的剑穗无风，金线在晨曦中闪烁如指引。叶云歌的靴底碾过某块凸起的树根时，整片林地的霜花同时亮起微光，勾勒与令牌背面完全一致的山势图。少年突然明白这些闪烁的轨迹并非指向武当山，而是通往父亲当年遇伏的——
剑锋劈开最后一道荆棘时，朝阳恰好穿透云层。叶云歌眯起眼睛，看见悬崖边的石碑上，染血的剑穗正随着山风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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