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通道里的空气黏得能扯出丝来。叶云歌的靴底刚踩上第三级台阶，那些嵌在墙壁里的青铜卦象突然活了。卦爻像蜈蚣腿似的蠕动，李文渊手里的星图碎片"啪"地炸开一簇火星。
"别动！"书生嗓子哑得厉害，血沫子溅在青铜壁上，"这些卦象会呼吸..."
苏瑶突然拽住叶云歌的左手。她锁骨处的烙印烫得吓人，金红血珠顺着铜钉往下淌。"第七阶是死门。"她嘴唇白得透明，"我记忆里...踩上去的人都..."
话没说完，墙壁里突然刺出几十根青铜须。叶云歌左臂一横，那些活物似的金属丝立刻缠上来，扎进皮肤时发出吮吸般的声响。他右眼里的齿轮纹路又开始逆向旋转，五岁那年祠堂供桌下的霉味突然涌进鼻腔。
"你父亲用血脉做了机关。"李文渊的指尖在星图残片上划出血痕，"坎位...变震位..."
青铜须突然暴长。叶云歌看见卦象缝隙里渗出黑血，那些血珠在半空凝成父亲常用的草书——"歌儿，莫看右眼"。左臂皮肤下的青铜根系疯狂扭动，把记忆碎片往他脑子里塞：十五岁的苏瑶被钉在武当祭剑台上，施术者袖口露出的半截青铜手臂...
"假的！"叶云歌一拳砸向墙壁。指骨撞上青铜的闷响里，整条通道突然倾斜。三百枚铜钉从穹顶垂下，钉尖对准苏瑶心口那枚"瑶光"钉。
李文渊扑过来时摔破了膝盖。"三才阵！"他咳出的血在台阶上画出残缺卦象，"你父亲把生门藏在..."
苏瑶突然闷哼一声。她心口钉帽上的"叶"字裂成两半，金红血雾喷出来，在空气里凝成北斗七星。叶云歌右眼剧痛，看见血雾中有个半透明的人影——父亲的白衣被七枚铜钉钉穿，青铜液正从眼眶往外渗。
"爹？！"
幻象里的叶父抬起手。这个动作让叶云歌浑身发冷——和记忆里父亲把铜钱塞给他时的姿势一模一样。"歌儿..."幻象的嘴唇开裂，掉出青铜渣滓，"三才阵是锁...也是钥匙..."
通道尽头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一面青铜门从血雾里浮出来，门缝里伸出无数金红光丝，像活物般缠住苏瑶的手腕。她突然笑了，嘴角扯出的弧度让叶云歌想起武当山巅的落日。
"云歌，我魂魄里..."苏瑶的剑突然刺进自己紫府，"...有你父亲留的..."
"住手！"叶云歌的怒吼震落顶壁碎石。左臂青铜须暴涨，却在触及苏瑶衣角的瞬间僵住——她心口钉正在融化，金红血液浇在青铜门上，蚀刻出密密麻麻的"叶"字。每个字都在渗血，汇成父亲临终前用血绘制的星图。
李文渊的嘶吼混着青铜门开启的轰鸣："她在用武当心法烧魂魄！"
苏瑶的身体已经开始透明。发梢飘起的金尘被门缝吸进去，叶云歌听见类似吞咽的声响。他拼命往前挣，青铜左臂却突然反绞住自己的喉咙——皮肤下浮现出云隐大师的脸。
"乖徒儿..."左臂里的声音带着父亲的口吻，"你爹当年亲手..."
青铜门炸开的瞬间，叶云歌看清了门后的人。云隐大师的道袍下伸出三百六十根青铜须，而那张脸...右半边分明是父亲的面容，左半边却是正在融化的铜汁。
"苏瑶！"叶云歌的指甲抠进青铜门缝隙。孩童残魂在他耳边尖叫，盖过了苏瑶最后的声音。她的身体碎成光尘前，食指按在他眉心——武当的镇魂诀混着血，烫出个"摇光"印。
三百枚铜钉暴雨般射向云隐。叶父那半张脸突然挣扎起来，青铜化的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字。叶云歌的右眼突然看清了五岁那年没见过的画面：祠堂地板上的七枚铜钉，摆的分明是今日祭坛的倒影。
"李文渊！"叶云歌的吼声带着血味，"三才阵的第三人是..."
书生已经爬到了青铜门前。他残破的星图突然亮起刺目白光，照亮门后蜷缩的魂影——十五岁的苏瑶被青铜须缠着，心口钉着枚刻有"天枢"的铜钉。
云隐的拂尘扫过来时，叶云歌做了个和父亲当年一样的动作。他把左臂插进青铜门裂缝，皮肤下的星图根系疯长，将苏瑶的残魂和三百枚铜钉一起拽向摇光位。
"歌儿..."左臂里父亲的声音突然清醒，"铜钱要...逆着转..."
叶云歌的右手摸向怀里那枚铜钱。孩童残魂的哭声突然变成父亲幼时的童谣，而青铜门后，叶父的半张脸正在撕咬云隐的青铜须。
青铜门炸裂的碎片像活物般扭曲，每一片都映出叶云歌扭曲的脸。他右眼里的齿轮纹路突然卡住，发出金属断裂的脆响——十五年前父亲咽气时，他听见的也是这种声音。
"第三人是祭品！"李文渊的吼声混着青铜液喷溅的声响。书生手里的星图残片突然暴长，刺入他掌心时带出七道血线，正好对应苏瑶消散前眉心的摇光印。
叶云歌的青铜左臂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右眼。皮肤下浮现的云隐面容正在融化，滴落的铜汁里裹着父亲的声音："铜钱...要逆着..."
三百六十根青铜须从门后刺来，却在触及叶云歌衣角时突然僵直。他怀里的铜钱不知何时已嵌进左臂，正在血肉里逆向旋转。每转一圈，就有缕金红血丝从苏瑶消散的位置被扯回来。
"她在门里！"李文渊突然扑到血泊前。那些倒映幻象的血水正在沸腾，显出青铜门内部结构——十五岁的苏瑶被钉在星图中央，心口的天枢钉正被某种力量缓缓拔出。
叶云歌右眼突然涌出血泪。五岁记忆里多出的细节终于清晰：祠堂地板下藏着第二具尸体，那截露出袖口的青铜手臂上，刻着与云隐拂尘相同的符咒。
左臂里的铜钱发出裂帛声。父亲残留的意识突然清晰："歌儿，现在看右眼！"
齿轮纹路重新转动的刹那，整个青铜通道变成了透明标本。叶云歌看见无数金线从自己右眼延伸出去——连着门内的苏瑶，连着血泊里的李文渊，甚至连着云隐道袍下那半张父亲的脸。
"三才阵成了..."李文渊的指甲抠进地面卦象，"活钉、祭品、钥匙...你父亲把自己..."
云隐的青铜须突然暴长。那半张人脸挣扎着吐出几个字，叶云歌却听见苏瑶的声音同时在耳畔响起："云歌，铜钱转够七圈时——"
穹顶垂下的铜钉突然全部转向。叶云歌的左臂不受控制地拍向地面，正好按在血泊倒影中苏瑶的眉心。掌心传来灼烧感时，他看清了铜钱旋转带起的金线正构成父亲临终画的星图。
门内传来琉璃破碎的声响。苏瑶的天枢钉终于完全脱离，而云隐道袍下的三百六十根青铜须正疯狂刺向——李文渊咳出的血卦。
"书生！"叶云歌的吼声震落顶壁青苔。右眼视野里，李文渊咳出的血卦与星图残片拼成了完整的"叶"字——和当年父亲咽气前，用血在他掌心画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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