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马林的气味在清晨六点达到浓度峰值。林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睫毛已经全部脱落,取而代之的是细小的神经突触,像水母触须般在眼睑边缘颤动。诊疗室的墙壁上布满霉斑,那些黑色菌丝排列成德文字母的形状——"Willkommen im Wahn",欢迎来到疯狂。
Dr.陈的白大褂挂在门后,袖口渗出的组织液在地板上画出一条黏腻的路径,通向那台老式幻灯机。林淮的指尖触到开关时,机器突然自动运转,泛黄的幻灯片上显示着1987年柏林医学院的档案照片:
年轻二十岁的Dr.陈站在解剖台前,台上固定着两个相连的颅骨。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照片角落的镜子里,反射出的实验体竟然是儿童时期的林淮——或者说,一个和他长相完全相同的男孩。
"这是第13号标本的原始数据。"医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奇怪的电子杂音。他手里拿着林淮从未见过的黑色病历本,封面烫金印着东德国家安全局的鹰徽。"你父亲——或者说我的父亲——是这项计划的首席研究员。"
幻灯机咔嗒一声切换到下一张:1989年柏林墙倒塌的夜晚,某个地下室里的培养舱正发出诡异的蓝光。舱体标签上赫然是林淮现在的学籍编号,而浸泡在液体中的大脑表面,爬满了与现在一模一样的神经蚂蚁。
林淮的太阳穴突然传来钻孔般的剧痛。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
五岁生日时"意外"坠楼的母亲,其实是被镜中的另一个父亲推下阳台;
妹妹从未真正存在过,那些粉色橡皮筋是他用自己头发编织的替身;
而Dr.陈手腕上的咬痕,来自七岁那年他在镜前啃噬自己的倒影......
"完美的实验需要三代人的献祭。"医生解开领口,露出和林淮完全相同的锁骨疤痕,"祖父创造了理论,父亲制造了工具,而我们——"他的手指突然刺入自己的眼球,挖出的玻璃体在掌心滚动,"是最终的艺术品。"
地下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当林淮跌跌撞撞闯进B1-13区域时,最大的培养舱正在崩裂。琥珀色液体中,两个完美融合的大脑缓缓升起,神经纤维在空中编织成双螺旋阶梯——每一级台阶上都站着不同年龄的他,从七岁到七十岁,所有身影同时开口:
"欢迎回家,标本13号。"
(柏林洪堡大学医学院记录:1987年11月5日,神经解剖学实验室发生泄漏事故。唯一幸存的实验体表现出罕见的镜像神经元增生现象,其脑组织标本至今仍保持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