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声再次响起,这次似乎近在咫尺。宫尚角猛地转头,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的更夫提着灯笼站在不远处,昏黄的光照在他皱纹纵横的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几位贵人..."更夫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三更天了,该歇息了..."
宫尚角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警惕。他的手悄悄移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短刀。"你是哪个院落的更夫?我怎么没见过你?"
更夫低低笑了两声,灯笼的光照出他嘴里残缺不全的牙齿。"老奴在宫门打更三十年了...角公子小时候,老奴还给您送过糖人呢..."
宫尚角的身体微微前倾,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是吗?那你说说,我小时候最喜欢什么口味的糖人?"
更夫的动作顿了一下,灯笼的光突然变得忽明忽暗。"这个...年代太久,老奴记不清了..."
宫桑徵悄悄后退半步,手指已经摸到了袖中的暗器。她注意到更夫的鞋子异常干净,在泥泞的竹林小径上走了这么久,鞋面上竟然一点泥土都没有。
"小心!"沈清夏突然尖叫一声。
更夫的灯笼猛地炸开,一团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四周。宫桑徵本能地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利器破空的尖啸声。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看见宫尚角挡在她面前,手中短刀精准地架住了一枚袭来的暗器——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飞镖,镖身上刻着"无锋"二字。
更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竹林深处,只有他阴森的笑声还在回荡:"十日...十日之后,血月当空..."
宫尚角的刀尖上滴落一滴暗红色的液体,落在地上发出"嗤"的声响,腐蚀出一个小坑。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活过这十天。"
沈清夏瘫坐在地上,手中的铜钱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上面的"平安"二字正在慢慢消融。她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宫桑徵看到她的瞳孔变成了诡异的灰白色。
"来不及了..."沈清夏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苍老,完全不像她本人,"它们...已经醒了..."
沈清夏的瞳孔完全变成灰白色的瞬间,宫桑徵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那枚铜钱从沈清夏指间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声,随即裂成两半——里面竟然藏着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退后!"宫尚角一把拽住宫桑徵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抽出腰间软剑,剑尖直指沈清夏的咽喉。
沈清夏却像没看见近在咫尺的利刃一样,缓缓抬起头。她的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微笑,声音却变成了苍老的男声:"宫门...终究逃不过这一劫..."
宫桑徵的指尖触到袖中暗器,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下来。"你是谁?"
"我?"沈清夏——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那个存在——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声像是砂纸摩擦般刺耳。"我是你们最熟悉的陌生人啊..."
宫尚角的剑尖又向前递了半寸,几乎贴上沈清夏的皮肤。"从她身体里滚出去。"
"这么着急?"沈清夏歪了歪头,这个本该娇俏的动作在她做来却显得毛骨悚然。"角公子,你就不想知道你父亲真正的死因吗?"
宫尚角的手腕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剑尖在沈清夏颈间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一滴血珠顺着剑身滑落,在半空中突然变成黑色,落地时发出"嗤"的腐蚀声。
"别听他的。"宫桑徵压低声音,"他在激怒你。"
沈清夏——或者说那个控制她的存在——突然转向宫桑徵,灰白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小丫头倒是聪明。可惜啊,聪明人都活不长..."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宫尚角的剑刺了个空,沈清夏已经腾空而起,轻飘飘地落在三丈开外的竹梢上,宽大的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活像一只巨大的夜枭。
"十日之后,血月当空。"她的声音忽远忽近,在竹林间回荡,"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谁才是宫门真正的主人..."
最后一个字还在空中飘荡,沈清夏的身体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般从竹梢跌落。宫尚角飞身上前接住她,落地时踉跄了几步——沈清夏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仿佛只剩下一具空壳。
宫桑徵快步上前,手指搭上沈清夏的脉搏。触手的皮肤冰凉得不似活人,但颈侧还有微弱的跳动。"还活着,但是..."
"被附身了。"宫尚角的声音紧绷如弦,额角青筋暴起。他掀开沈清夏的衣袖,露出手臂内侧——那里布满了蛛网般的暗红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方向蔓延。
宫桑徵倒吸一口冷气,"是蚀心毒!"
宫尚角迅速从怀中掏出那个小瓷瓶,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他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解药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