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暗潮汹涌

深秋的凉意浸透校服，明德中学的银杏叶开始簌簌飘落。早读课上，陈奕恒盯着黑板上的函数公式，却总忍不住用余光瞟向身边奋笔疾书的张桂源。少年睫毛低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握着笔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橡皮屑落在他翘起的发梢上。

“又走神？”张桂源突然转头，钢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长长的墨痕。他抽出陈奕恒的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写下解题步骤，袖口蹭过陈奕恒手背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下节课要抽查背诵。”张桂源压低声音，呼吸扫过陈奕恒泛红的耳尖，“放学后我陪你去天台复习。”

与此同时，图书馆的角落弥漫着油墨与咖啡混合的气息。杨博文正踮脚够高处的《雪国》，突然有双骨节分明的手越过他头顶取下书本。左奇函倚着书架轻笑，故意把书举高：“叫声学长就给你。”少年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水味，和记忆里篮球场的汗水气息截然不同。

“你……”杨博文刚要伸手，左奇函却突然松手。书本坠落的瞬间，他被揽进一个带着体温的怀抱。“小心。”左奇函的声音就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脖颈。杨博文抬头，撞进对方琥珀色的眼睛，那里倒映着自己慌乱的模样。

午休铃响，食堂窗口排起长队。张桂源护着陈奕恒挤到队伍前端，却在转身时和隔壁班的男生撞个满怀。餐盘里的汤汁泼在陈奕恒校服上，刺鼻的酸味混着油渍在胸前晕开。“不长眼啊？”男生推搡着张桂源的肩膀，周围瞬间围满看热闹的人群。

“道歉。”张桂源攥紧拳头，骨节发出轻响。他挡在陈奕恒身前，身影将少年完全笼罩。当男生试图动手时，张桂源一记直拳擦着对方脸颊掠过，惊得众人倒抽冷气。直到保安赶来制止，陈奕恒仍能感觉到张桂源后背传来的剧烈心跳。

篮球场边，左奇函正教杨博文投篮。少年示范时跃起的身影被夕阳镀上金边，篮球划过弧线精准入筐。“该你了。”左奇函把球塞给杨博文，指尖擦过他掌心时停留了半秒。杨博文投出的球偏得离谱，却在转身时撞进左奇函张开的怀抱。

“这么笨。”左奇函笑着揉乱他的头发，却没松开手臂。远处传来同学的哄笑，杨博文挣扎着要退开，却被抱得更紧。“别怕。”左奇函贴着他耳边低语，“我护着你。”这句话让杨博文想起图书馆里那个温暖的怀抱，眼眶突然有些发烫。

放学后，天台的铁门发出吱呀声响。张桂源脱下校服外套铺在台阶上，让陈奕恒坐下。他翻开课本逐句讲解，偶尔伸手拂去落在少年肩头的银杏叶。暮色渐浓时，陈奕恒终于背完课文，却在转身时被张桂源拽住手腕。

“陈奕恒。”张桂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月光照亮他泛红的耳尖，“我不想只做你……”话音未落，天台的风突然卷起少年们的衣角，将未说完的话吹散在深秋的夜色里。

另一边，图书馆闭馆的提示音响起。左奇函把《雪国》塞进杨博文书包，顺便塞了包草莓味的糖果。“明天见。”他伸手挡住即将关闭的玻璃门，在杨博文走出时，轻轻碰了碰他的小拇指。

夜渐深，四人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张桂源盯着和陈奕恒的聊天框，反复删除又输入；左奇函对着杨博文的朋友圈照片傻笑；陈奕恒摸着校服上未洗净的油渍，心跳如擂鼓；杨博文数着糖果包装纸上的草莓图案，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些悄然生长的情愫，如同深秋的暗潮，在少年们心底翻涌。他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悸动，却不知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爱意早已破土而出，在青春的土壤里扎根，等待一场盛大的绽放。